一身白衣出尘,墨发自然垂顺在背后,面上带着一丝病态,不是容澜又是谁呢。
“你失血过多,需要好生养着。”
容澜声音轻柔,缓步走过来。
沈云锦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头干疼的厉害,眉头不由得蹙起。
容澜到了一杯清水,走到床边坐下:“你两天两夜没有饮水进食了,我们是被下山采购的僧人救回来的。”
她轻轻点头,表示了解,目光不由自己的上下打量着身前的男人,确定他没事了之后,才收回目光。
许是喝的有些快了,沈云锦被呛了一下,咳嗽起来,每咳一下,都觉得嗓子似要被撕裂开来一般。
容澜顺了顺她的被,随后,抬手抚向她的唇角,擦拭掉水渍。
沈云锦微微蹙眉,身子后退,避开他的手。
容澜轻笑收回了手:“休息吧,我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起身就要走,沈云锦有些不悦的看着他的背影,轻哼一声,但那人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不由得开口。
“你说到了之后,会和我说。”
听着那干哑如同砂石打磨过的声音,容澜心中一疼,暗骂自己为什么为了让她先开口而闹这么一出。
听到她这声音,心疼的人,还是他。
“好,我同你讲。”说着,坐了回来。
从他小时的趣事,到这些年如何的独自守着一个空旷的容王府,有他如何创办了风雨阁,如何对付着蛊毒,数着天数过日子,还有许多,许多。
多的令沈云锦心疼,原来看似光芒万丈的容世子,背后竟是这样的孤寂。
幼时没了娘,父亲也不常在家,所以他的童年,是一个人,若是强按上一个人,那就是孟心怜,一直陪着他,到后来创办了风雨阁,认识了她,之后的事,她都知道了,这些年,他一直用楚言之的事充实自己孤寂的人生。
沈云锦微微垂眸,原来,孟心怜在他生命中,真的扮演者一个很重要的角色,那么黑暗的时光,若是没有孟心怜,是不是他根本没那么容易走出来。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自嘲一声,她有什么资格去介意孟心怜呢,若是没有她,她也不会见到这样的容澜了吧。
“我很庆幸,在我有生之年,能遇到你。”容澜眉眼中是似水般的温柔和庆幸。
沈云锦心中一颤,遇到她,是他的幸吗?
“容澜,我会治好你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相信你。”他轻笑。
若是以前,他对生死真的没有那么计较了,可是现在,他想活着,想一直活着。
因为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她。
这次之后,沈云锦想,她们之间的波折是不是到此为止了呢?
之后再有的就是楚言之的事情,如果他日楚言之登上帝位,那么他们呢?
沈云锦没有问,觉得太早了,也觉得这个问题太不矜持。
这里是寺庙,所以每日的吃食也都是素菜为主,对于严重缺血的沈云锦来说,根本毫无益处。
容澜几次提及去打些野味,都被沈云锦阻止了,在佛门重地,还是不要太过放肆的好。
无奈,容澜只好带着她下山去吃些好的补补身子。
沈云锦看他定了两间房,交了五天的房钱,似乎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看着一桌子猪肝红豆粥等补血的东西,沈云锦咽了下口水,瞬间食欲全无,没有一个她爱吃的,尤其是那猪肝。
“那个,你不用快点回去吗?”沈云锦拿起筷子,挑挑拣拣那本就不多的青菜,试图打乱他的注意力。
容澜却是直接拿起筷子,夹起猪肝就放进她的碗里。
“……”
“猪肝补血,你要多吃。”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说道:“赶在万寿节回去就可以。”
沈云锦苦着脸,还是乖乖吃了。
听话一次的后果就是,之后顿顿都会猪肝,吃的沈云锦日后听到猪肝二字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没有急着回寺里,二人住在山下的小镇,白日二人无事就四处逛着,寻着附近的美景。
人流涌动的街上,各式各样的小摊摆在两边,沈云锦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便穿梭在人群中。
这种小地方的东西不比京都,但是却胜在精致特别。
容澜紧跟在她身后。
沈云锦看着一个摊位上,摆着一对对木质的挂坠,边上一个男子正在那里拿着刻刀刻着什么。
“姑娘,要买一对吗?可以刻上您与您相公的名字。”一旁听着大肚子的女子笑着说道,明显是将她与容澜当做夫妻了。
沈云锦面色一红,刚想摆手拒绝,身后容澜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轻笑开口:“可以借你的刻刀我自己刻吗?”
那女子轻笑一声,明白他所想:“自然可以。”
沈云锦蹙眉,瞪了容澜一眼,可是那目光在容澜看来,怎么看怎么有一股娇嗔的味道。
“不想要?”容澜问道。
“……”沈云锦默,不做答。
容澜轻笑一声,挑了一对木坠。
随后拿过一旁的刻刀,开始低头认真的刻着,沈云锦看着他的侧脸,嘴角是一贯的清雅笑容,此时,似有多了点什么。
看着他神情认真的模样,沈云锦嘴角不由得染上一丝笑意,目光不经意的温柔了下来,这一幕,看在外人眼里,自然就是恩爱有加的夫妻,至少那个老板娘是这么觉得的。
因角度问题,沈云锦看不到他刻的是什么,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你们可真是般配啊,你这么漂亮,相公又是如此俊朗。”那老板娘只觉得二人样貌出众,但是却是不懂得怎样夸赞,只用了漂亮和俊朗。
又一次被指是夫妻,沈云锦有心解释,可是,又觉得平常关系谁会来这里买成对的木坠?想想,还是没有矫正她的叫法。
听着二人的交谈,容澜嘴角笑意加深,更加仔细的刻着木坠。
本来这玩意就是个新鲜玩意,一般都不会自己刻字,也是难得遇到容澜这么有心的。
半晌,容澜吹了吹木屑,满意一笑,将其中一个递给沈云锦。
沈云锦看着上面的字,微微一愣,上面只有一个字,一个澜字。
他的字很好看,尽管是刻刀刻的,依旧好看。
不用想,她也知道,另一块木坠上,必然是一个锦。
虽然心中肯定,但是还是缠着容澜给她看,拗不过她,只好乖乖交了出来。
果不其然,一个锦字静静躺在木坠上。
随后,容澜收回木坠,挂在腰间,沈云锦有些惊诧,这木坠本就是廉价,一时好玩她才要的,却不想,一身名贵衣衫的他,竟然将这廉价的木坠挂在腰间。
“要我帮阿锦挂上吗?”
他忽然的声音让她一怔,随后便明白过来,他竟要她也将木坠挂上,看着他执着的目光,沈云锦轻叹一声,乖乖的挂在了腰间
看着她腰间的木坠,容澜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容,随后拉起沈云锦的手,继续走在街上。
沈云锦看着二人相交的双手,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腰间的木坠,有些微沉,却是沉在心里。
抬手抚摸上那木坠上的澜字,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看向身前人的背影,沈云锦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尽管这段时间在美好,但是也有分离的那天。
万寿节将至,容澜也要回去了,将沈云锦送回灵清寺,他便离去了。
看着容澜离去的背影,沈云锦忽然觉得心中忽然空了一块,看着偌大的寺庙,却是没有一个熟识的面口,不由得有些孤寂。
抬手摘下腰间木坠,放在手里不断抚摸着,手指划过那个字,心中到没有那么孤单了,他还陪着她不是。
太子的侍卫也赶到了,是同容澜一起送她上山的,容澜回去了,他们留在这里保护。
不过一天,沈云锦便和这里的方丈熟识了一些,毕竟是太子妃,虽然没有太过声张,但是灵清寺还是收到了消息。
沈云锦白日诵经祈福,晚上便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看医书。
万寿节当日,沈云锦没有去诵经,而是去了后山,因为今日前来拜佛的人太多,她的身份,就不方便,与方丈说了声在屋子里诵经,但是却是跑到了后山,听那几个小和尚说,这里有很多草药,沈云锦就来了。
像是回到了在云梦山的日子,没有带侍卫,只是自己背了一个竹篓就出门了。
果不其然,这山中,果然是有许多外面难寻的药材,沈云锦微微一笑,更加起劲儿了,不过一会,竹篓子就装了一半了。
不过她知道,一般名贵的药材,都长在比较陡峭的地方,所以,到不着急在摘取了,而是往山上走去。
果不其然,在一个极其陡峭的地方,发现了一株灵芝,这个是很难得的,一般的悬崖山涧都不一定碰到。
沈云锦放下竹篓子,身子轻巧一飞,便拉住一根木干,摘下那草药,身子一轻,便回了崖上。
这一只灵芝算是最好的收获了,也不贪心,沈云锦背起竹篓子就要下山。
一声轻微的响动自一盘的草丛响起。
沈云锦脚步一顿,回过头,眉头微蹙,有些警惕的看着草丛后。
半晌,声音不在,沈云锦想走,心中却是有些好奇,便抬起步子走向那杂草丛生的丛间。
拿着木棍拨开杂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眼前,惊得沈云锦猛的扔开了手中的木棍。
随后,微微蹙眉,壮着胆子又走了过去。
看那人衣料皆是上乘,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身上的事刀伤,明显的被人追杀。
沈云锦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听刚刚那动静,这人还没死。
救,还是不救?
半晌,沈云锦呼了一口气,瞪了那人一眼,嘟囔一句算你命大,抬步走向那人。
脚尖踢了踢她:“喂。”
没动静,沈云锦不由得加大脚力。
果然,这回有动静了,那人猛地抬头,目光阴鸷的瞪着她,随后便一下子垂下头,这次是彻底晕过去了。
沈云锦被那目光瞪的愣了一愣,半晌,才爆了一句粗口:“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