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里的正方体房里克利诺斯一行人蹲坐在地上,除了奥格奈尔一直研究角尺上的单位长度。他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条,对比着角尺上的单位,准备把它反复对折,以此求出1.259这个数值的确切单位长度。
一眼就能看出来奥格奈尔是一个急性子,干不来精细的活。布条的柔软易变形,和对折之后的厚度都严重的影响着精度,他已经得出了许多答案。可是没有标准参考,没人知道是否精确。
每当他举着布条对照角尺上的数字的时候,无名的急躁之火就会从胸口燃遍全身。许多次,奥格奈尔弄出了偏差,扶着石桌大口喘气,无奈又不服输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传出来。之后他又回去重复之前的事情,好像是一个怪圈。
奥格奈尔把布条撩下桌面,两拳咚的一声敲在石桌上,“草!”他喊道。
“小心点,你可能会弄坏那个的。”埃伯纳说着不合时宜的话。
“别生闷气了,坐下休息会吧。”克利诺斯说:“如果命运想让我们出去的话,我们迟早会出去的不是吗?”
奥格奈尔丧气的坐在地上,“这个问题一点都不符合逻辑,在这么多限制之下根本不可能得出答案。”
“也许关键是,你所认为的正确答案,是否是正确的。”埃伯纳说:“如果数学上的答案在现实之中不存在,那么那个逻辑上正确的答案还是正确的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奥格奈尔气冲冲的说:“讨论这种事情,能够让我们进去吗?”
“比起进去,我更想出去。”奥格斯特认为自己在解答问题上帮不上忙,就一直安静到现在,“劳烦告诉我,我们有进展吗?”
“完全没有,是这样的吧。”克利诺斯向奥格奈尔问,对方用沉默回应了问题。“也许我们应该把注意力从问题上移开,我听说许多重大的突破都发生在琐事之中。”
“无稽之谈……”奥格奈尔讽刺道。
“所以说,我们聊一点别的事情吧。”克利诺斯说:“听你说你挺了解同济会的事情,是吧杰森?”
克利诺斯叫了奥格奈尔的假名。
奥格奈尔刚刚生完无名之气,反应了一下才回答,“知道的不多,但是直到一些。”
两人相视一笑,克利诺斯叫他杰森表示他无意拆穿奥格奈尔隐藏身份的事情,奥格奈尔虽说知道的不多,但是潜台词就是可以吐露一些信息出来。克利诺斯希望借此,对于同济会这个神秘的组织了解更多。
“同济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它是一个探求真理的组织。”
“得了吧,那只是说辞而已。”克利诺斯暗讽道:“国王还说自己是为了帝国的人民呢。”
“那不是说辞。同济会一直追求完美的世界,就是形而上学之中描述的完美。许多有识之士都寻访,想要加入同济会。据说有一半的法师是同济会的成员,曾经的元老会之中拥有一半的议席,就算是现今的政府之中也有极大的影响力。”
“真的吗?”
“据说而已。”奥格奈尔继续讲述道:“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分裂了。”
“你说分裂是什么意思?”克利诺斯问。
“字面意思。”奥格奈尔说:“随着内战的开始,同济会内部开始发生了剧变。很难想象原本都是效忠真理的仆人,一时间纷争四起,反目为仇。图尔的同济会希望用武力夺取帝国的统治权,再推行他们的最终理想。冉特的同济会有别的想法,他们希望维持传统的政权,让改革以不不流血的方式完成。至于黑泽的同济会,他们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
“他们在社会上剔除了货币,所以没有了经济和市场。所有的产出,所有的所得都平均分配给人民。”奥格奈尔讽刺道:“如果进展理想的话,应当是这样的。可惜,那样的举措不过是一个笑料而已。”
克利诺斯曾经身为一个商人,经历过那个货币几乎像是不存在的危机年代。成口袋的金币搬到市场上,买不到它一半重量的面粉。因为那时粗制滥造的货币掺了很多的铅,看起来乌黑了许多,用力一刮还能蹭下一层东西,被笑称泥巴币。
在那种时候,市场上的硬通货被替换成了香料、烟草、私人熔炼的黄金挂饰之类的东西。这种自发的市场行为证明了,市场可以脱离政府发行的信用货币继续交易。只要拥有需求,就会有类似的货币代替品存在。
若是一个国家政权废除了货币,禁止了交易,只能助长地下交易的进行。
不过转念一想,所有的货币特征条件都是,其总量基本不变。每个人根据从事工作,赚取整体的一部分,从而实际意义上证明自己工作报酬的价值。但是凭借平均分配的原则,货币的存在意义就在宏观上消失了。因为所有个体的劳动,都是为了集体贡献价值,而集体价值也平均回报给个体。从此避免了繁琐的经济周期性涨落,因为不景气市场的恶性循环导致的经济危机,而且能够随时调整国家生产力,使整个国家机器可以立即进入备战状态。
从理想的社会体系来看,这种做法的确极为贴近终极的哲学理想。
克利诺斯说道:“废除货币可能是一个有效的手段。所有的资源平均分配,每个人各司其职。即便有人利用市场需求赚取所得,但是没有政府的承认也就不存在客观的价值。从而无法购置非法途径以外的许多东西,如此限制了货币的购买力,没有任何监管机构的黑市货币必然规模会被限制的很小,而且奔溃的风险也会水涨船高。”
“哼!”奥格奈尔鄙夷的笑了一声,“你所说的都建立在两个基础上:政府不试图从黑市里捞钱、政府平均分配的资源充沛,不足以催生黑市经济。”
艾萨克听了两人的谈话之后,疑惑道:“黑泽采用的模式,最大的问题不应该是道德风气上的问题吗?”
埃伯纳完全不理解艾萨克的话,“这是为什么呢?”
克利诺斯也想知道,这个观点的论证。
“所有东西平均分配,那么所有东西究竟属于谁呢?”艾萨克辩证说:“所有的东西即属于集体,又属于个体。所有东西就变成了公有的财务,你不拿自然有人会拿;你卖力工作,拿到的东西又不会变多。整个社会就会变成贪图小利,怠于工作的消极群体。”
奥格奈尔看上去很是吃惊,“我不得不说,有时候我都忘记了你是一个像极了人类的合成体。”
艾萨克对奥格奈尔的话没什么反应,看来并不把这话当作贬义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