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茂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美国女孩,高高个子,金黄色长发,在脑后简单扎了个马尾。长睫毛,深蓝色的大眼睛,鼻梁高挺,雪白的脸蛋透着微红,配上两片紧闭的朱唇,竟有说不出的美丽。
宋春茂自幼走南闯北,外国女人着实见过不少,但像珍妮这么漂亮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珍妮被他盯的有些害羞,又向洞中指了指,轻声道:“七姐找你”。
宋春茂脸一红,转身钻进了山洞。
侯七躺在担架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听到脚步声,侯七合着眼问:“独行侠,这书哪来的?”
“在一个山洞无意中得来的”,宋春茂道。
“燕七在不在”?侯七接着问。
燕七恼她头些天说李师师是自己的祖先,因此也不搭话,只是轻咳了一声。
侯七没理会他的冷淡,继续道:“这本《四湖浪子录》与你家有莫大关系,按你祖宗遗训,本不该由我这外人来给你解读,奈何燕青后人不学无术,对这等宝贝竟视若不见,暴殄天物。有这等不肖子孙,浪子燕青若泉下有知,也会不暝目的。”
侯七虽说有伤在身,可燕七的冷淡她知道的很清楚,一番话连挖苦带损,燕七听了脸红一阵,白一阵,暗骂侯七小肚鸡肠,心胸狭窄。
宋春茂见燕七一脸不自在,禁不住也埋怨候七说话不讲分寸,不由得替燕七分辨,道:“七姐,你嘴下留德,燕七兄弟都让你气吐血了”。
燕七忙分辨道:“哪里,哪里,我一个大男人,怎会合女人争论口舌是非”。这话说的软中带硬,对候七竟丝毫不让。
候七并不看他自以为是,得意洋洋的神态。而是对宋春茂道:“独行侠,那艘十万八千八百六十四两黄金打造的黄金船现在何处?”
宋春茂还为回答,候七又问:“还有二十四可鼍龙珠,你也见到了?”
黄金船已把燕七惊得呆在当场,鼍龙珠却从未听说过,不由得往前凑了两步,赔笑道:“七姐,鼍龙珠是什么东西?”
候七闭着眼,假装听不到,问宋春茂:“独行侠,怎么大冬天还有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嗡的,好不烦人”。
宋春茂笑着向燕七眨了眨眼睛,道在:“七姐,燕七兄弟给你赔礼来了”。
“他是燕七,我是候七,都是老七,我怎么就成了他姐了”?
候七要是胡搅蛮缠起来,三个宋春茂也不是对手。现在他只剩下苦笑的份儿。
燕七深施一礼,道:“燕七知错了,还望姐姐海涵”。
“你又没犯错,我海涵什么?“候七得理不让人。
“前些天姐姐说李师师是俺先人,可她是个****。浪子燕青英雄了得,怎么能看上个妓女”。
“李师师是不是妓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浪子燕青唯一的夫人,就是李师师”。说着摇了摇手中的《四湖浪子录》,“书中说的很清楚”。
“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姐姐原谅”。
“哎”,候七长叹一声,“女人啊,怎么都喜欢听男人说瞎话,别装可怜了,姐姐不怪你”。
燕七又施一礼,道了声谢,退在一旁。
宋春茂同样也对鼍龙珠的来历很感兴趣。他知道鼍龙可产夜明珠,可为什么一定要二十四颗,他也不甚了了。
候七道:“龙有九子,鼍龙是老八,是我和燕七兄弟的弟弟”。
燕七只得苦笑。
“这鼍龙一万年换一次壳,要在孤岛无人处,集日月之精华,脱下的壳有方圆三丈六尺,每个肋骨处对应二十四节气,一共得夜明珠二十四颗。这些珠子有鸽子蛋大小,一颗就价值连城。燕青前辈竟能得到二十四颗夜明珠,实在是无双的造化”。
候七说的口干舌燥,停下话头。燕七急忙取了一瓢泉水服侍她喝下。
候七道了声谢,接着道:“水晶宫、秋水匕、黄金船、夜明珠是浪子燕青的镇山之宝,号称微山四奇。今日从书中方知,世间竟有如此神物,只是不得一见。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燕七问道:“那水晶宫和秋水匕又是何等宝物,有何妙处,还望七姐一一讲来”。
候七沉吟半晌道:“秋水匕是上古奇兵,天降陨石,其中一块,非金非石,经工巧匠煅烧七七四十九日,使得秋水匕。浪子燕青持此神兵利器,穷极北海,得弱水三千六百斛,取北极万年玄冰置与其中,神机军师朱武用无上法力,自北海移至于微山。燕青又付东海取水晶为壁顶,玄冰为地,在微山湖下,建成水晶宫。燕青在东海机缘巧合,得二十四颗鼍龙珠,用来为水晶宫照明”。候七说道此已气喘吁吁,大有不支之感。
宋春茂安慰她 ,让她先休息,有事以后再说。
候七急道:“水晶宫另有一奇效,无论伤的有多重,只要不死,在水晶宫弱水中沐浴后便可痊愈。独行侠,你可要帮我疗伤”。说罢,两眼紧盯着宋春茂。
宋春茂淡淡的道:“那是自然,能尽快治好七姐的伤,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候七又道:“燕七兄弟,你燕门七子,世代单传,生有残疾,人皆不寿,可有此事?”
燕七一惊,跪倒在地,道:“望七姐姐救我一救”。
候七道:“燕青前辈逆天行事,上干天和,竟祸延千载,子子孙孙皆被下了诅咒。书上说,后世孙中当有一人,入水晶宫,得贵人相助,才能化解魔咒”。
宋春茂道:“阴阳血,子午油,夺魂梁上解冤愁,对不对?”
候七奇道:“你怎会知道?”
“燕青前辈曾托梦与我,留下一句话和一支匕首”。说着取出那把匕首,匕首上血光隐隐,游走不定,竟说不出的诡异。
候七长叹一声,取过匕首,在指尖一划,滴了一滴血在匕首上。说来也怪,那游走的血痕,竟慢慢消失。血滴也不见了。一把匕首又显得冰雪明亮。
候七道:“燕七兄弟,这把秋水匕逢燕必杀。当年燕青前辈用此匕自尽,你万不可起贪心,把它收为己有,否则,后患无穷”。
燕七拱手谢过。
天时不如地利,头天宋春茂兄弟们在大山中转了半天的路,游击队的战士们抬着担架,没过三四个小时就到了。钻进山洞,宋春茂有些不放心,在洞口设了个陷阱,才带人走下石阶。
夜明珠的光芒下,黄金船闪闪放光,头一次见过这么多金子,游击队的战士们兴奋不已。大家把担架小心的安置在船舱中,然后跳上船,人手一只金桨,就连珍妮都分到一支。
去往水晶宫的金船行的很慢,一来这些游击队战士们的实力不能和常庆虹等人相比,二来这条地下河来时顺水,回去只能逆水行舟了。
战士们在没有初见金船的兴奋,继而心中暗暗诅咒当年金船的建造者。宋春茂坐在船头,边划桨边查看两岸的情形。
金船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只剩下宋春茂和燕七两人在划桨,这点推力根本不能让船前进分毫,只能徒劳的在原地漂浮,而不被汹涌的河水冲回出发点。
侯七静卧在船舱里,宋春茂的徒劳和焦急没逃过她的眼睛,同时她也发现,那些游击队员并非使出全力,而是有所保留,并且在不经意间达成一种默契。他们出工不出力的理由只有一个,待到宋春茂和燕七力竭后杀掉他们,然后把这条十万八千多两黄金船和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据为己有。
面对巨大的诱惑,这些朴实的游击队员变的贪婪。至于自己和珍妮,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朋友,不会比残暴的鬼子善良多少。侯七身体动弹不得,脑子却转的飞快,秋水匕上被下了诅咒,宋春茂一见燕七,秋水匕就呈现出血光,要靠自己用鲜血来压制对燕七的杀意。但那个自称燕七哥哥的人,秋水匕竟毫无反应,除非……想到这,侯七惊出一身冷汗。
她偷眼观瞧那人,只见他双手插在袖筒里,两眼盯着燕七的脊背似笑非笑。那是饿狼的眼神,时刻准备着扑上去撕碎猎物。侯七偷偷在腰间摸了摸,那两把袖珍博朗宁手枪还在,这是她从善良的姚金霞骗来的,一直爱惜的不得了。这次着了洋女人的道儿,以其人之枪伤其人之身。击毙了那洋女人后,善解女人意的花六郎把枪还给侯七。当时还想姓花的小子不光是善解女人怀,还真懂女人心。侯七把枪握在手中,心里终于有了着落,她长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然后笑意便浮上了脸,道:“燕二哥,你累了?”
那人讪讪笑道:“是有点儿累,歇口气儿,一会儿再划起船来有劲儿。”
过了片刻,侯七悠悠道:“浪子燕青绝世聪明,也不知在这金船上作了什么手脚。鬼魂之事,实属渺茫,当不得真。”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可我刚才看燕二哥肩头好像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