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一日,又回到了西简岛,鬼子还是没有发现岛上已有多日没有做生意了,也许在他们看来,被发配到这里的女人,活着都是多余的。宋春茂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援兵可以指望,只能凭手下这些人,来完成这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爪牙队面临的困难有目共睹,我们只有一艘铁甲舰,还是用运输船改装的,纵使怀中岛的海匪都是木船,只有一个出海口,我们也不能长时间进行监视,在日本正规海军眼里,运输船改制的炮舰根本不堪一击。鬼子六路围攻时,当时在高东岛上大家已经见识过了什么是真正的军舰了。那时的我们只想怎样击沉这个庞然大物,现在我们发疯般也想拥有那样一支舰队。
最重要的是我们极度缺乏海军人才,宋春茂几个刚练习的在海上能行动自如了,铁观音他们还没有体会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我们中间唯一有过海上实战经验的只有老撑船,可那也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对现代海军的了解,他未必知道的比宋春茂更多。总之一句话,这些陆战英豪,以前掌握的所有作战技能,面对看似平静的大海都变得毫无用处。
在深不可测的大海中,他们的生存技能,还不如那个穿开裆裤的付金柱。我们需要训练,我们需要军舰,我们需要大批的水上作战的专业人才,可现在的我们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迫在眉睫的作战任务。
幸子姑娘再也不敢把揽客的绿旗挂出去,鬼知道那些被搭救的慰安妇,会不会重新落入鬼子手中,万一真是那样,一但幸子把旗子挂出去,无异于是告诉鬼子,现在岛上还有人,到那时非把鬼子的海军招来不可。可这样困守荒岛也不是办法,正当大家一愁莫展之际,幸子姑娘告诉三国浦志,那个离地四五十米高的灯塔上是可以上去的。
到了晚上,宋春茂带了几个弟兄前去查看,灯塔是钢筋水泥结构,有一搂粗细,中间是空心的,用厚铁皮围起来,装满了电石。电石产生的乙炔气顺管道输送到灯塔顶部,上面有自动点火装置,清晨熄灭,傍晚自动点燃。电石大概半年更换一次,航标灯用的是士伦照明装置,夜晚可以照亮方圆四五十海里的范围。灯塔外侧有一排铁梯,旋转着通向顶端,这是给更换石棉灯罩的工人准备的。所谓灯下黑,在灯塔的暗影中,铁梯蜿蜒而上,看不到尽头。海上风大,敢于爬上灯塔的人一定身手不凡,大家想到那个稀里糊涂死在三国浦志刺刀下的冤魂,不禁感叹人生无常,因为他是岛上唯一的男人,爬灯塔的危险工作也非他莫属。
爬灯塔虽然危险,其战略价值也是显而易见的,这是方圆数百海里的制高点,如果在塔顶设立一个观察哨,两个人一架望远镜,附近海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观察哨的眼睛。
爬灯塔的时间只能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晚了等天亮后容易被来往的船队发现,太早上去,航海灯还没有熄灭,会把登顶的人烤成焦炭。清晨五点多,满天繁星闪着寒光,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有如雷鸣,老撑船掏出怀表看了看,道:“现在距日出还有一个小时,再有四十分钟灯塔的灯会自动熄灭,你们要借此机会登顶”。
宋春茂与花六郎郑重的点了点头。老撑船又沉吟了几分钟后,开口道:“开始吧,不要逞强,发现有什么不对头马上撤回来”。
二人并不搭话,宋春茂一马当先,来在灯塔下,纵身一跃,双手抓住铁梯,手脚并用,迅速的向高处爬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暗夜中。花六郎紧随其后,他轻功甚佳,爬升的速度也比宋春茂迅速快的多。二十分钟后,宋春茂气喘吁吁的登到铁梯的尽头,炙热的航海灯把铁梯都要烤化了。借着即将熄灭的微弱的灯光宋春茂看到脚下的花六郎,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冻死我了”。花六郎像挂在半空中的腊肉,瑟瑟发抖。
“呆会儿就好了,我在这儿都快被烤熟了”。宋春茂把帽子垫在铁梯上,手抓着帽子,手才不会被烫起燎泡。时间不大,帽子冒出缕缕青烟,吓得宋春茂急忙把帽子翻了个个儿接着用。
花六郎抓铁梯的手都要冻僵了,他一点儿不敢放松,罡风几乎把他吹的要飘起来,他只有死死的把身子贴在铁梯上,默默忍受,等待着最后的冲刺。东方泛出鱼肚白,航海灯忽闪了两下,终于熄灭了。“快,时间不多了”。宋春茂说着,手扒脚蹬不到一分钟就翻身进了护墙。
花六郎速度更快,宋春茂刚翻进护墙,他的手也搭在护墙的青砖上。刚才他的手冻僵了,再加上铁梯散热又快,抓上去也没感觉。青砖的温度比铁梯要高的多,他手上又没有隔热的东西,突然被烫的不轻,两手不由得一松,身子便向后倒去。花六郎双眼一闭,心中暗叫:完了。宋春茂见到花六郎的手一抖,也暗叫不好。身子飞快探出护墙,一把抓住了花六郎的腰带,花六郎重心已失,双脚也脱离铁梯,身子直坠下去,把护墙里的宋春茂也带出了护墙,跟他一起跌落下来。多亏宋春茂眼明手快,在被脱离护墙的一瞬间,另一支手分毫不差的抓住了铁梯,一只脚也踏在铁梯上。花六郎身在半空,一只脚挣扎着又重新踩到铁梯上,脚有了支撑点儿,他脚下借力,身体腾空而起,反而落在了宋春茂是上边,然后一个筋斗,翻进护墙,伸手又把宋春茂拉了进来。两个人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看着灯塔下遍布的嶙峋怪石,心中砰砰的跳个不停。
宋春茂与花六郎稍稍安下心,才有时间仔细观察灯塔上的环境,上边直径有三米,单航海灯就占据了两米多的面积,巨大的石棉灯罩余温未退,还闪着暗红色的光。护墙有二尺来高,井口般平滑,没有一丝起伏,为了下雨排水,护墙贴近底部,各个方向都留有排水孔,正好可以作为瞭望孔。护墙上还有两个巨大的避雷针,纤细的针头在海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令人心悸。
天亮了,在海面灯塔上看日出,比在泰山顶上还要壮观。两个人趴在瞭望孔看日出,其中滋味岂是局外人能懂的。现在他们两个只能在护墙內匍匐行进,灯塔像个巨大的舞台,他们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过往船只的眼睛。
居高临下,渤海和黄海更是泾渭分明,西侧渤海水浑黄,黄海水就清澈了许多。西侧渤海中船来往的很少,春天是海鱼的产卵期,渔民们怕杀生太多,得罪了龙王爷,这个时节一般是不会出海的。往西南看,望远镜中竟现出怀中岛的身影。“他妈妈的,想不到这些海匪住的和我们如此接近”。东侧是日本人的海上运输线,来来往往的船片刻不歇。向南大多运送弹药,粮食,被服,向北还是主要拉人,一船船青壮年被送往关东或者被送回日本本土劳动。
再像东看,距离西简岛不远处还有一处岛屿,也不知叫什么名字。但许多大船进进出出,显得一片繁忙。两个人轮流观察,记录,运输线上船只的型号,数量,运载的物资,一连三日,两个人把西简岛附近,日军运输线的运行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只是每日里风吹日晒的,苦不堪言。其他弟兄也想为他们分担一下,可宋春茂一想到刚登塔时的那惊魂一刻,便心有余悸,他不愿自己的弟兄再去冒险,万一真有什么闪失,就后悔莫及了。宋春茂的一片苦心,能感动兄弟们,却更增加了姚金霞和孙瑞玲的好奇心。终于在第四天凌晨,宋春茂和花六郎刚登顶,这两个调皮丫头就双双跟了上来,与宋春茂二人初次登顶险相环生不同,两个姑娘的旅程竟顺利的出奇,当她们俏生生立在宋春茂二人面前时,两人的吃惊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姚金霞和孙瑞玲靠行动证明了,作为女孩子,她们比男人更能胜任这份工作,她们以女人特有的细致,观察到了许多宋春茂忽略的细节。细节决定成败,她俩注定成了宋春茂的接班人,揽下了这份苦差。第五天白天,姚金霞和孙瑞玲在高高的灯塔上吹着凛冽的海风,头顶着没有温度,但可以把人晒黑的毒日头,辛苦的工作。
宋春茂终于可以悠闲的坐在屋子里,喝着茶水,和弟兄们吹牛唠嗑儿了。正在这时,守候在灯塔下等待情报的付贵玉跑进门来,递过一张刚从塔顶抛下来的情报。宋春茂看了半天没看懂,塔顶上的两个丫头根本不识字,画了封情报丢了下来,这鬼画符般的天书,让人怀疑,这么两个精致的女孩,画风竟然如此拙劣,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候七把情报接过来,没费劲就看懂了,她有些不屑的扫视了大家一眼,把那张鬼画符似的情报举在面前,指着大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