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海匪们终于磨磨蹭蹭的从地堡里钻出来了。他们低着头,眼睛盯着走在前边人的脚后跟儿,偶尔抬头看上两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眼神里透着恐惧与不安。
地堡像一头怪兽,不停的往外吐出人来,数量多的让负责警戒的战士手心里都是汗水。眼见着站在广场上的海匪有四五千人,大当家兀自不满的问道:“就他娘的这点儿人”?
没有人敢应声。大当家也不再说话,紧走了两步,伸手把一个躲在人群后的家伙,扯着耳朵给揪了出来。大当家气愤地骂道:“草你奶奶的,你以为躲在别人腚后,老子就找不到你了”?全然不管自己弄差了辈分。
那个被人占了便宜的家伙居然毫不在意,涎着一张笑脸,讨好般的对大当家点头哈腰。大当家扬起手,做势要打。大家心道:这大巴掌打下去,最少掉俩后槽牙。那个海匪吓得咧了咧嘴。谁知大当家这是虚招,他一抬腿,把那小子踹了个狗啃泥。那小子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土都不敢掸,急忙跑到大当家近前,转过身,撅起屁股,等着大当家再踹第二脚。大当家根本不再理他,任由他用那种不雅的姿势撅在一旁。
大当家用同样的方式又揪出一个来,继续问候人家的祖宗奶奶,到最后却做人家的老子,再一脚把人踹个狗啃泥,然后和先前的那人并排在一旁撅着。大当家又陆续揪出了五六个人出来。刚开始被揪的人还面有惧色,到后来只要大当家奔这个方向过来,便会有几个脑袋凑上去,盼望耳朵能得到大当家的垂青,也给揪出来去一旁撅着。更有一个脑瓜活的,趁大当家没在意,自己偷偷跑到那个小小的队列撅起了自己的******问天。
大当家把一个满面笑容的小子,一脚踹倒。回头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个人,他用脚碰了碰那人的小腿,那人转回头,向大当家呲了呲牙。大当家抬腿把他也踹倒,那小子刚爬起身,大当家又给他来了个二进宫。屁股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大当家似乎累了,又好像在这个自投罗网的家伙身上找到了灵感,不再去俘虏群中揪人,而是指着他们骂道:“草你奶奶的,非得等老子亲自动手吗?你们安的什么心,想把老子累死啊!还有几个,都给我滚出来”。又有十多个人拖拖拉拉的站出来,低着头自觉地把屁股对向大当家站成一排。
大当家命令刚才挨踹的人,:“去,把这些不听话,没眼力架儿的东西,每人给我踹三个狗吃屎”。
刚才的小绵羊现在变成了大灰狼,大当家刚任命的行刑者狞笑着,走到自动出列的人身后,说一声:“得罪了”。在被执行人幽怨又无助的目光中,无影脚无声的落在他们的屁股上。大当家的命令执行的没有折扣。当最后一个从地上爬起来的家伙归队后。大当家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声问道:“老子待你们不薄,小王八蛋们竟敢造老子的反,说,这顿打该不该挨”?
“该”。十几个人异口同声答道。
“你们是不是恨老子”?大当家的问题问的挺刁。所以回答的也不似刚才那样的整齐,有回答是的,也有回答不是的。对此大当家并不在乎。他大声命令道:“小王八蛋们,整理好自己带的队伍,把这些人的枪都交到彭团长那里,没有命令,不准私自行动,等待听候彭团长的处置”。
折腾了半天还是为了缴枪,海匪们脸色又阴沉许多。可事已至此,有些海匪纵然心怀不满,可孤掌难鸣,也不敢再兴风做浪。
大当家的办法简单有效,海匪的集结很快就完成了,缴的枪也堆的小山一般。没了武器的海匪,就像被去了势的儿马,蔫头耷拉耳的,在没有一丝火气。
比他们更失落的是那些没有被领走的人,被大当家选中就意味着能活命了。这些男男女女的大概有一千多人,这些人是丁大眼的老部下,和反水的娘子军。自知不会得到大当家原谅的小红,早已不知了去向,剩下一群无助的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从前的老上司。
海匪没了枪,但好歹命算保住了。对这些生死未卜的姑娘来说,那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在地雷阵中幸存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屈双膝跪倒在大当家面前,恳求道:“二当家说过,首恶必惩,协从不问,姐妹们也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才误入歧途的,恳请大当家饶过她们吧”。
大当家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兵随将转草随风,这些女娃子又有什么错,你招呼她们缴了枪,各奔前程吧”。
见有人为自己求情,姑娘们赶忙奔过来跪满了一地,待听得大当家饶恕了她们,无不欣喜。凡人都有即得陇,复望蜀的毛病,刚保全了性命,又开始央求大当家不要解散娘子军。一个自以为是的姑娘竟然站起来,指责大当家不应未经二当家同意,私自做主解散娘子军……。她话还没说完,早被小姑娘啐了一脸唾沫,道:“闭上你那张臭嘴,要不是你们,二当家和姐妹们也不会死的这么惨”。话还没说完,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半天多未见,竟生出这么许多是非,姑娘们不相信这是真的,用疑问的眼光盯着哭塌架的小姑娘。小姑娘抽泣着说:“你们看我有什么用,要是看我能让二当家活过来,我宁愿让你们看一辈子”。
被啐了一脸唾沫的姑娘道:“生死无常,你也不必太伤心,但不知二当家怎么没的”?
“都是因为你们”,小姑娘有些语无伦次,:“小云姐姐她们不愿受辱,投了油锅,可你们,在二当家最困难时,跟着小红那贱人投靠了丁大眼,你们想过二当家的感受吗?她对你们嘘寒问暖,照顾的无微不至,比亲生母亲也未遑多让,可你们却背叛了她,二当家心高气傲,你让她还有何面目活在人世间”?
二当家在娘子军中深得拥护,小姑娘对这些大姑娘们有救命之恩,听她这么一说,也都半信半疑,心想:也许是二当家指使她这么干的。
二当家对她们视如己出,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会得到原谅的。二当家曾说过,有她在,娘子军就永远不会消失,她就是娘子军的天。现在,天塌了,逼死二当家的人,竟是她最信任的人。一时间,到处都是姑娘们的哀鸣声。
大当家眼里也噙满泪水,不思量,自难忘,床弟间的海誓山盟,相约的白头偕老,不离不弃,有谁知造化弄人,转眼间已是天人两隔。她留给他的,只是满身的斑驳血痕。大当家强忍泪水,转过身对宋春茂道:“兄弟,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宋春茂闻听此言先是一愣,自从大当家的许婚,双方已有翁婿之情,现在竟然称自己兄弟,该不会因悲伤过度,有些糊涂了吧?
大当家没有理会宋春茂的惊诧,接着道:“今天早晨我等自持必死,因此许诺你与馨儿结为夫妻,谁知兄弟福星高照,竟逢凶化吉,因此这门亲事从此不必再提,馨儿年少夭亡,实属不详,别让她折了兄弟你的福分,耽误了大好前程”。大当家的这番话,更让宋春茂无言以对,纵使他心思机敏,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悲伤的大当家。
一个姑娘忽然插言道:“馨儿妹妹没有死,她还活着”。在场的人一齐把目光转向她,大当家更是不能自持,急切的问道:“你是说馨儿还活着,你不要骗我”?
“我怎敢欺骗大当家,我亲眼所见,小红与何鸿贤放走了丁四当家的家属,他们临走时,抬了一个大包袱,到了兵营我才知道,里边装的是馨儿妹妹”。
大当家心情激动,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竟没人知道丁大眼的下落。宋春茂早已失去了耐心,他在俘虏群中找到几个丁大眼的亲信,仔细询问丁大眼的去向。谁知这几个人嘴严的很,无论宋春茂怎样威逼利诱,这几个人就是不开口。
铁观音躲在内城休息,却怎么也放心不下兵营的事,在那边屁股还没坐热,又心急火燎的赶了回来,正赶上丁大眼的几个亲信在学徐庶进曹营,一语不发。对付这种人是铁观音的拿手好戏,她把宋春茂撵到一边,走到几个俘虏近前,手里擎着马鞭,来来回回遛了几遭,然后一扬手,马鞭挂动风声,刹那间几个土匪每人都挨了一鞭。她手法刁钻,专捡最吃痛的地方打,只打了一鞭,几个俘虏就齐声惨叫,更有两个骂出声来。铁观音对这些骂人的话早就习惯了,她又扬起马鞭,照那两个骂的最污秽的家伙脸上就打。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话显然对铁观音没有约束力。头一鞭子把两人的嘴角开到了耳根,两个没有脸蛋包裹得家伙,漏在外面的牙齿比平日多了一倍,他们继续痛骂,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见两排发黄的牙齿,在阳光下一张一合,显得十分滑稽。
铁观音的第二鞭横向抽在他们的眼眶上,两个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嚎叫,四只眼珠齐齐挂在眼眶上,血淋淋的,被风吹的左右摇摆,晃个不停,煞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