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东楼轻轻叹息,说道:“所以我才说布局之人的手段狠辣。倘若我们任由别人杀了那黎文锦,世人皆以为我们因为惧怕宋氏权势而甘愿献上黎文锦的人头,我们燕氏的孱弱无能之名便坐实了。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天都人皆同情那被玷污的小姑娘黎婉和黎氏一族黎文锦若是死在我们燕家的手里,怕是天都人比仇恨那巨盗红孩儿更痛恨我们燕家吧?”
“那个时候,谁还愿意和燕氏合伙?谁还畏惧燕氏权威?宋氏已经厌恶我们,就是陛下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可是,我们若是死命护住那黎文锦,那又是往死里得罪了宋氏。不说别人,怕是大将军宋玉就要和我们燕家不死不休。两难啊。”
燕伯涛和燕伯来也觉得心里憋屈,这次被人给利用了,成了别人刺向宋家的匕首,却不知道那幕后的主使之人是谁。
这种事情以前可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的。
只有他们燕家利用别人的份,哪里会被别人利用到这种程度?
“相马这孩子到底去了哪里?”燕伯涛轻轻叹息。
咔嚓
一支价值连城的雨后天睛长颈瓶被摔得粉碎。
府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大将军宋玉最喜欢的瓷器,平日都是自己藏在书房里面把玩,铁门关上任的时候都不敢带去,生怕路上被磕着碰着,毁了他的心爱之物。
没想到今日却被他自己给大力砸了,看来他的心里确实是气愤之极。
“燕伯来”宋玉咬牙切齿的模样,怒声吼道:“既然你们燕家不知好歹,我便让你们付出惨重的代价。陆氏倒塌,下一回便轮到你们燕家”
“将军慎言。”宋拂晓在旁边急忙劝解。“若是将军此话传了出去,更是加深两家仇怨。”
“老子在自己家骂人,还怕别人听到不成?他们燕家跳出来捅我宋玉的刀子,难道就不怕加深两家仇怨?现在倒是我们宋家害怕了?我们宋家什么时候怕过人来?”
宋拂晓知道这位大将军此时正在气头上,强劝不行,只得委婉说道:“将军,你想想,这事当真是燕家所为吗?”
“除了他们燕家,还能有谁?那个朱育人平时自栩自己铁骨铮铮直言敢谏,但是什么时候敢捋过我们宋家的虎须?这一回定然是受到那燕家的指使,所以才跳出来将多年积案给翻供出来他们燕家是想灭了我宋玉,灭了我宋家。”
“将军燕家此举,能不能灭了宋家?”
“螳螂挡车,自不量力。”宋玉一脸嘲讽的说道。
“将军,既然燕家知道此举灭不了宋家,还要得罪宋家被其反噬,为何还做出如此蠢事?燕家的多是聪明之辈,燕东楼这头老狐狸自不用说,就是那燕伯涛和燕伯来也不是好相与之人他们会允许自己犯下这么大的错误?而且,他们和崔家关系莫逆,属于同一条大船之人。崔家和宋家联姻在即,他们会摆脱崔家独自和宋家抗衡?”
“说不得他们自以为抱上更粗的大腿呢?”宋玉冷笑说道。
“将军”宋拂晓苦笑不已,说道:“除了宋氏之外,哪里还有比崔家更粗的大腿?他们和崔家原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姻亲关系,何必多此一举呢?”
宋玉沉吟片刻,看着宋拂晓说道:“你觉得不是燕家所为?”
“是的,属下觉得幕后另有它人主使,绝对不是燕家所为。”
“上面那位?”
“应该不是。在他立足未稳之前,没必要和宋氏撕破脸。”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是何人?”宋玉怒声喝道。
“这也是下属疑惑的地方。”宋拂晓苦笑不已。“看起来每个人都没有动机,但是,事情却偏偏又发生了”
宋玉血色的瞳孔里面闪现杀机,出声问道:“既然事情发生了,那就得想办法解决问题。那黎文锦竟然还活着,对我们而言终究是一大祸害。红孩儿此人实在是可恨之极,竟然敢故意隐瞒消息。早知道如此,我们派人斩草除根就好了。”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去把他给解决了?”宋拂晓轻声问道。
“杀是一定要杀的,只有死人是不会张嘴说话的。”宋玉狠声说道:“不过,此人既然落入了燕伯来的手里,燕家的态度就值得商榷了。拂晓,以你之见,燕家会以几分力来保护那黎文锦?”
“将军,卑职以为,燕家会以十二分力来保护那黎文锦。”
宋玉再一次变得怒不可竭,眼里杀机大炽,冷笑连连,说道:“怎么?燕家是非要置我宋玉于死地不可了?”
“剑在弦上,不得不发。”宋拂晓一脸的忧虑,说道:“事已至此,就算燕家不想如此,也得拼尽全力不然的话,燕氏就得名誉扫地,被千夫所指了。”
“”
正在这时,管家进来回报,说是老神仙派人邀请将军到老宅一见。
宋玉看向宋拂晓,说道:“老神仙这个时候让人找我,是为了那黎文锦一案?没想到这桩事情也惊动了老神情”
宋拂晓苦笑不已,说道:“破了老神仙修行的心境,实在是拂晓之罪。若不是我当日冲撞了小心小姐的车驾”
“此事不怪你,你也是寻迹而去”顿了顿,宋玉眼里的血色越发的浓烈,问道:“是不是那头小龙在搞鬼?”
宋拂晓眼里杀机乍现,说道:“倘若是那头小龙的话,老神仙应该有所感应才是”
“不管了。”宋玉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先去见见老神仙吧。或许他已经想到了对应之策。”
宋氏老宅。
宋孤独一边喝着碗里的稀粥,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老神仙,你怎么会没有办法?”宋玉急了,说道:“玉的声名受辱,现在他们还想要将我从大将军之位上推下来,抢夺我们宋家的兵权怎么能没有解决办法?”
“谁让你做出那等蠢事?”宋孤独放下筷子,狠狠地瞪了宋玉一眼。“当日你当街杀人,有不少人亲眼所见。虽然那些人敢怒不敢言,但是,私下说些怪话还是能够办到的悠悠之口,如何能够堵住?”
“更愚蠢的是,好不容易将那黎氏一族给稳住,又将他们给送到盐城,让他们一家老小在盐城定居。结果呢?你又伙同那红孩儿想要去杀人灭口。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有所畏惧,有所担忧,行事才会小心翼翼。”
“他们黎氏一族两百余口是最好的人质,只要他们这些人活着,黎氏就得永远的闭上他们的嘴巴。结果呢?你将那好好的人质全部都给杀了杀了也就罢了,斩草除根便好。结果你又让他们的人给跑了现在你让我去寻找解决办法,我有何解决办法?”
“老神仙”宋玉满脸羞愧,说道:“当日我也曾想过,倘若黎氏一族活着,终究儿子的一桩心事。倘若他们受人蛊惑,跳出来指证儿子,终究不是一桩善事。所以便让那红孩儿找个名头去将他们一族给灭了,这样儿子在铁门关征战杀敌方能安心没想到那红孩儿如此愚蠢,竟然放走了他们黎氏的核心人物。都是儿子的过错,办事鲁莽,又不仔细。方酿成今日之恶果。”
“不过,此人现在落入了燕家之手,倘若父亲着人和燕家打声招呼,想必这个面子他们也是要给的黎文锦可以活着,但是只需要他知趣的闭嘴就成了。”
宋孤独叹息,说道:“怕是此计不成。”
“怎么?难道那燕家连父亲的面子都不给?他们当真要和我们宋氏结下死仇不成?实在不成,我们和他们做一笔交易以后再收回来就是了。”
“你糊涂,燕家人可不糊涂。燕家有何立场和我们做交易?再说,那黎文锦既然愿意跳出来咬你,那自然是不惜性命也要报仇。朱育人血荐,那也自然是受人主使。有了这些由头,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罢手?”
“不若我派人将那黎文锦给杀了?”
“愚蠢。”宋孤独出声喝道:“倘若黎文锦死了,你觉得天下人以为是何人下得毒手?”
“自然是我们宋家”
“我们宋家以读书人自居,怎么能够做那种脏事恶事?而且,黎文锦在这个时候死了,那不是证明我们宋氏自己做贼心虚吗?现在群情激愤,那些读书人更是嚷嚷着要严惩杀人凶手要知道,清流在民间,那些读书人的心也在我们宋氏。倘若你派人将那黎文锦给杀了,怕是宋氏一族就会被天下学子所弃。这会动摇宋氏根本。我们不仅仅不能杀掉黎文锦,还要保护黎文锦,不能让他无怨恨无故的死了。我已经派人去和燕氏沟通,请他们务必好生看护好黎文锦。不能让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或者宋氏也不答应。”宋孤独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幸好也只有黎文锦一人,我们只说他受人主使,故意诬蔑我宋家便是实在不行,污他一个陆氏余党,为了报复宋氏,所以才行此手段。”
宋玉连连点头,神情亢奋的说道:“便是如此。我们就说那朱育人曾经受过陆行空提携,所以才行此恶事朱育人也着实受过陆行空提携,这有据可查,我们也不怕那天都百姓说我们的闲话。污他一个勾结叛党的罪名,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