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面是成群结队的老鼠,不但多而且多,密密麻麻地挤成一团,身子压在一起蠕动着,有密集恐惧症的现在肯定已经忙着吐去了。
挡在前面的数量之多完全超出了我见过的耗子的总和,估计再乘方也不如这些多。
我不是超人,心里肯定害怕,这要是滑倒了那就是被万鼠噬尸的下场,那是最悲惨的死法了,也幸好耗子不啃骨头,我小时候摔断过腿,家里人来收尸的时候不至于认不出来。
心中虽怕,可是听着那激昂的音乐,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当一秒钟的英雄之类的屁话。
虎躯一震、虎吼一声、虎腿一蹬,全力冲了过去。
自行车长久没上游的车链子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仿佛死亡的丧钟,一瞬间四周一切都安静下来,我只能听得到我的心跳,只能看得到眼前那些红了眼睛的老鼠、狗和猫……
然而就在我快速启动的瞬间,一件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原本形成了军阵挡在我面前的耗子,就在我骑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嗖的一下全都散开了。洋气点的比喻就像是烤热的刀子划过了黄油,接地气的比喻就是人群中忽然倒地了一个老太太……
我都是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了,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我还以为怎么也得是如同长坂坡那样于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谁曾想还没等见血呢,对方就直接给我让出条道。
那些猫狗也是叫的欢,可是丝毫丝毫没有往上冲的意思,就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拉住了它们的脖子一样。
那些耗子更是团成一团朝两边闪避,场面虽然奇怪,我心中也是万分不解,可是脚下却没停。
坐在前面大梁上的叶子在万犬狂吠千猫齐喵中忽然摇摇头,叹了口气笑道:“它们知道怕死了。”
我边喘着粗气边说道:“这话说的,啥玩意不怕死?草履虫还知道趋利避害呢,何况猫狗?”
叶子侧耳听了一会道:“怕死和知道怕死是不一样的。我再听听。”
我也不去打扰她,全速蹬着自行车,终于将那一群动物布置的防线甩到了后面。
叶子还在倾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到了动物园的围墙边,将破自行车往墙边一停,拉下还在思考的叶子,抱着她让她站在我肩膀上,一用力给她送到了围墙上。
陈光也学着我把他妹妹送上去,我俩再配合,他拿我的膝盖当垫脚石,跳上去后我再抓着他垂下的腿爬上去。
动物园里果然一个游人都没有,远处传来一阵阵警笛声,看来真是出大事了,只不过按说就这道围墙完全挡不住那些发狂的动物,大象什么的还是很轻松就能把墙撞开的。
里面静悄悄的,更显得诡异。
叶子将小Q抛向空中,让它去侦查一下情况,片刻后小Q振翅落在叶子的肩头,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堆鸟语。
叶子指着东南角的方向道:“都在那呢,咱们悄悄过去。那有个人。”
有人就好说了,我就怕没人,不用想那个人肯定是这次动物暴动有极大的关系,照的就是这个人,今儿我非得立个规矩,看看圈内那群不务正业的人还搞不搞事。
我是越想越来气,随手捡起了一块板砖,心说今天就不差钱了,非给他拍医院去不可。
本来到这里来就是处理一件小事,让齐彩云领着我们逛逛,吃个小吃美食什么的放松下心情再回到我们市去工作,现在可好,把特么一个旅游休假弄成出差工作了。
再说作这么大的死,你说这屁股怎么擦吧,我是没那本事擦了,就看这个市的部门善后科的本事了,但愿这个市组织内的成员还有自觉心。
我们四个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着东南角走过去,远远地我就知道大部分的动物都在那里了,虽然还没有看到,但我们很确定。
因为这是夏天,正是东南风,老远就闻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味道,简直是辣眼睛。
我们三个还强点,王雪的异能就是鼻子,差点被直接撂倒,点上了一根烟。
陈光瞪了她一眼,她道:“这不是烟瘾,就和平时上厕所抽烟一个道理,熏熏味儿……不然我得吐了不可。”
陈光这才无奈地同意,我道:“是,这和上厕所时候点烟一个道理,不必苛责。”
说话间转过了一片树林,我嘘了一声,三个人悄悄扒开树林往外瞅。
果不其然,动物园里所有的动物全都蹲在这了,和我想的画面差不多,排着整齐的队列,就像是要在这里举行一场大战一样。
更为诡异的是这些动物都像是化石一样,老实的不得了,一动不动。
要在平时一次性看到这么多动物真不容易,但今天这里最吸引我们眼球的不是这些动物,而是一个背对着我们的人,从背后看年纪应该不小,怎么也得三十多了。
三四十的老男人遍地都是,可他却如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不是因为他站在动物的前面,仰着头如同高傲的王;也不是因为那些虎豹不去撕咬他,仿佛他就是神……
而是因为这个人手里抱着一只黑猫,一只手抚摸着,嘴里在那说着话,这特么就比较恐怖了。
人摸着猫说话的场景在电影电视里常见,一般的背景都是粉红少女色的床单窗帘,穿着校服的女孩抚摸着白色的猫咪,说些女孩子的心事,什么他今天给别的女生买了煎饼豆浆没给我买、或是今天他问别人借铅笔橡皮卫生纸,没问自己借之类的话。
问题在于背景不是粉红的少女色调,而是猛虎雄狮站在一起,弥漫着辣眼睛的动物男子汉气息,墙外还响着警笛。
问题在于抚摸小猫的不是少女,而是一个身体已经发福的三四十岁的老爷们儿。
问题在于说的话也不是那些屁事,而是对着黑猫就跟拿着一个麦克风一样在那大声地演讲,嚎的嗓子都沙哑了,听着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知道,你们中的许多,可能会死,可能会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死亡不是目的,但却是不可或缺的祭品,总要有动物做出牺牲……”
“作战可能会战死,逃开能活着。至少一阵子,被关在笼子里,吃喝不愁,出生在笼中,也在笼中死去。”
“你们是否愿意,用这一切来换一个机会。就这么一个机会,一个可能会死,也可能自由的机会。”
“他们或许会杀死你们,但他们夺不去我们的自由!”
他举起了那只黑猫,就像是不屈的勇士。
我心说这群动物能特么听懂你****的什么吗?再说这词怎么听得有点耳熟呢?
正回忆我到底是在哪听过这几句傻呵呵的词句的时候,那个男人举起了黑猫,大吼道:“福瑞德木!”
我顿时想起来了,忍不住骂道:“欺负动物们没看过勇敢的心是不是?你特么就算煽动,能不能自己琢磨点词?”
那人吓了一跳,奇怪的那些动物就跟啥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黑猫不知道怎么,半闭着眼睛跟要死了一样。
我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动物是听不懂人话的,难不成这个黑猫还有什么别的能力?
那个人急忙转身,这回也不福瑞德木了,满心惊骇地看着我们,估计是惊诧于我们是怎么出现的。
见这人一直盯着我们,我还没说话呢,一旁的王雪叼着烟眯着眼睛走到了我们前面,指着那个人骂道:“你瞅啥?”
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要是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问,用屁股想都知道他的下一句是啥。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缩回去一步道:“没瞅啥。”
我们四个全都怔住了。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黑猫忽然间翻了个身,从刚才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苏醒过来,跳到了地上。
几乎是黑猫落地的瞬间,那些刚才一动不动如同化石一样的动物忽然间也都苏醒了过来,乱哄哄的叫声响彻云霄。
接着,那个刚才退后一步的男人大笑一声,踏前一步,指着我们喊道:“瞅你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