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沐初阳回答，“铺垫已经差不多了，可以说只欠东风。”
“哈哈，沐家如今借你这个东风，似乎还不算什么难事。”沐天昇自然客套了一番，“说说看，你都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原本想说按照沐家提供的原始资产来分股的，但是那样一来的话我手里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打算与大哥你分个三七，我三，你七。”沐初阳直接说道。
沐天昇微微一愣，一时之间竟没能想明白沐初阳的意图：“他这是直接将他手里的东西都送给我了？他知道我想要对他下手的心思，所以先一步选择退让？他真的能够心甘情愿地退让吗？那样的话，他为何不索性否认掉自己与佟宛如之间的关系？”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沐天昇带着满肚子的疑惑问道，“那算是你自己拼下来的天地，你舍得就这么拱手了？”
“毕竟没有沐家就没有我的今天。”沐初阳回答道，“若有机会，我还是会尽力回报沐家的养育之恩的。”
“哈哈哈，是吗？”沐天昇在电话里干笑，心里想的却是，“这么一来，我似乎越发无法对他下手了……他是知道了佟家提出的那些要求，所以打算先用这份人情来堵住我动手的可能吗？”
“以退为进……他一直以来都很擅长。”沐天昇并不领情，甚至开始往阴暗里揣测起沐初阳的目的来了，“是的，他可以将资产先转移出去，另起炉灶，而后留给我沐家一个空壳，但是我沐家既然接手了这个空壳，就必须得担着这份人情了，如果再公开打压他，他便有足够的立场来哭诉我的冷血无情，抹黑我的形象，甚至挑拨佟家和我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送给我的这个饼，我到底要不要吃呢？”沐天昇有些迟疑，于是他在电话里说，“不过，这些事情还是要按照规矩来，必要的资料，流程，都还是得从沐家商会里开会商讨走上一遭的。”
“这没问题。”沐初阳欢快地回答，好像一点阴影都没有一样。
——亦好像兄弟两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佟宛如这个女人一样。
“这个虚伪的家伙。”沐天昇咬牙切齿地恨恨地在心里暗道。
……
“人员调动有，但资金调动并没有什么异常。”沐天昇的手下研究着沐初阳那小公司的种种资料，“基本可以认为，他并没有转移资产的行为，他决定分给大少爷的这部分股权，是切实存在着的。”
“这公司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有良性发展的潜力，如果估价的话，可以他们自己的定位还要再高一点。”
“我们现在不知道的是，他之前一段时间往内地跑，是不是和内地的某些人达成了什么合作协议？这些协议会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影响。”另有人提出意见，“我们对内地的消息并不灵通，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够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如果大少爷不放心，我们可以让人去实地考察一番。”又有人提议。
沐天昇越发不明白沐初阳想要做什么了，略略沉吟，随即点了点头：“安排个时间，我也一起去。”
……
沐初阳看着自己那已经几乎被清理干净了的地下实验室，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弄这个地方，还想着或许还要凑合着用上几年呢，没想到现在就得转移阵地了。”沐初阳摇着头，有些惋惜——那群可能会暴露他真正身份的小耗子们都被他收拾了干净，一根毛也没留在这世上，而那其中，其实很有几只是沐初阳想要养着再观察一段时间的。
“还是要想办法把这些事情转到明面上，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搞定的事情……唔，应该可以多分几个摊子，只需要我一个人知道全局就可以了。”沐初阳摸着下巴略作沉吟，“不过这样一来，这摊子一下子铺得太大，是不是可能会有些跟不上？”
“得好好规划一下。”沐初阳想到了某个自己一直在努力铺垫着的可能性，心里已然有了些许决断。
沐初阳干脆转身，走到门边，“啪嗒”关掉了这地下室中的灯。
……
沐天昇开始派人来频繁地拜访沐初阳，双方之间亦开始频繁扯皮，当然沐初阳一向是能让就让，能回答的就回答，甚至一些涉及到太核心的问题，沐初阳也只是在要求保密之后，随意地就告知了。
沐初阳的姿态做得非常好，这让沐天昇也不好步步紧逼，甚至还得考虑着做些让步以显示自己大度。
沐初阳的行为让佟宛如也满是不解，于是她几乎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想要联系沐初阳问个究竟，甚至三天两头地就带着小白去宠物店——她甚至想要再一次地开口命令，或者说威胁沐初阳给一个交代，但是在认真思量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忍耐和静观其变。
“他是知道分寸的人，应当不会想要将我给逼到做出什么事来。”佟宛如心底盘算，“这甚至是我能够真正获取他的信任，并真正成为他所认可的合作伙伴的机会。”
佟宛如知道沐初阳需要的是足够聪明和识时务的合作人，这种合作关系未必要双方之间完全信任，但是需要双方之间能够有一定的合拍度——这也是为何佟宛如会选择忽略掉那一晚在居民楼里所发生的事情，甚至主动地将事情给兜了下来。
“那其实算是他交付给我的定金。”佟宛如知道自己的眼前其实已经摆了一桩会涉及到沐初阳身份隐秘的事情，只是眼下还不是自己去追究这份隐秘的时机——这是一种来自于双方的试探，沐初阳需要知道佟宛如是不是真的知道分寸何在，佟宛如也需要向沐初阳证明自己其实是拥有着绝对理性的女人。
“不过，我也确实有些好奇，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了。”
……
陈萍当然也意识到了沐初阳的动作，在不解之后，她主动地去向佟宛如请教了：“难道他是打算放弃你了吗？”
“难说呢，毕竟你们开出的条件是那么的冷酷无情，而他又是一个重感情又善良的人。”佟宛如当着陈萍的面如此说道，“你可别忘了，他真正的理想，其实是治病救人呢。”
“所以他率先放弃了自己手里的资产，以自己的退出来抹平自己与沐家之间可能存在的矛盾冲突点？”陈萍皱眉，陷入沉思，“这么一来，佟家提出的那些要求，似乎就完全没有被实现的可能了——就算沐天昇真的被说动了……事情也不会如佟家所愿那样发展了。”
“是的呀。”佟宛如一脸骄傲的模样，“所以啊，我说佟家想的这馊主意，从根子上就错了——对于一个本来志就不在经商不在金钱财富上的人来说，让他在人情和金钱之间做选择，他根本都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怕。”陈萍反而皱起了眉头。
“是啊，真正为名为利的人，反而简单，容易控制，甚至可以轻易地将其使作马前卒。”佟宛如点头，“我知道你们的理论，但是初阳他，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名利都不行的话……他看上的是权吗？”陈萍追问。
“或许是呢。”佟宛如点了点头，“毕竟和名利相比，实实在在的权势才是最有价值的不是么？”
“所以他难道真的是想要权？”佟宛如表面上依然是淡定地为沐初阳骄傲着的姿态，内心却猛地有了一种被醍醐灌顶了的顿悟感。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不可能。”佟宛如忍不住站在沐初阳的位置上思考了起来。
“可是那样的话，他所要迎接的来自于佟家的压力，只会变得更大，他……还能赢吗？”
……
沐天昇派去内地调查沐初阳所作所为的人也终于传回了一些消息，在提及了沐初阳与当地官员那一系列已经逐渐展开了的合作事务之后，还补充了一句：“沐初阳已经成为了某些个协会的委员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一般的政府合作对象，有钱有点人脉地位的话，都可以轻易地得到这么一个头衔，平常或许需要开开会，但总的来说——特别是对沐初阳这个并非内地土生土长的商人来说——这些东西都只是一个虚职而已，他根本不可能借用这个身份得到什么好处的。”汇报之人同时亦补充了这么一句。
但是沐天昇却不敢大意，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一点——在嘉淞，总体而言，商比官大，但是嘉淞之外，便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佟宛如她家的势力，主要也是在官场。”沐天昇忍不住思考起佟宛如可能为沐初阳带来的好处，“他若真的转走这条路并表现出自己的潜力的话，他在佟家的眼中，其个人价值会有非常显著的提高，这种提高，比他真攒出个几亿都还要有效……”
一念及此，沐天昇顿时觉得眼前种种瞬间通透。
“原来这就是他所打算的，两全其美的破局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