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也向沐初阳行礼，给沐初阳递了一张名片，并向沐初阳展示了自己手里的录音笔，这录音笔让沐初阳立即回想了一下自己和佟宛如之间的对话，确信没有什么是能够拿出来做文章的言论之后，方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沐初阳维持着面带微笑的淡定表情，接过了那名片，看到了名片上的名字，轻轻挑了下眉毛。
“这些录音日后可能会放在相关的记录影像之中。”那叫做莎莎的小姑娘继续说道，同时向沐初阳发出邀请，“不知这位先生有没有兴趣说上几句呢？”
“没有，我并不是非常懂得鉴赏的人。”沐初阳摇头否定，同时向沐天昇提醒道，“外面开幕仪式的时间快到了。”
“哎呀，是的，这可不能错过。”沐天昇反应过来，看了一下时间，正考虑是不是应该折回去，那小姑娘便已经识趣地开了口。
“两位可以跟我往这边走，会比较便捷地返回。”莎莎伸手往一旁引路——画与画之间有一块毫不引人注目的空白，居然刚好通向一条离开展厅的路。
“方才佟宛如便是从那后面听到我和大哥的动静的？”沐初阳啧啧了两声，跟在了沐天昇的身后。
……
空地上搭着一个半米高的台子，上面堆放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装饰物，台子前方是几排小沙发，上面贴了人名的标签，被佟宛如特意邀请来的客人——也就是之前在会客室中暂时停留的那些人，此刻正一一按着名牌入座，这些座位的后方长枪短炮的便是媒体，当然，也有一些路人在更外围一些的地方围观。
沙发最前排的位置算是单独空给了几名艺术界的名人，那些人与佟宛如多少有些师徒关系，一个个从穿着就显得有些超凡脱俗了，汤礼煌和沐天昇都在第二排，两人的中间空着一个略有些尴尬的距离，看着就有些火花四溅，于是那些媒体们一个个都热切地蹲守了起来。
沐天昇出现在现场的时候，汤礼煌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了，气质端庄沉稳，看起来一副等着与沐天昇一较高下的样子，沐天昇也是绷直了脊梁，嘴角带笑，不甘示弱，气氛颇有些一触即发。
沐初阳是跟在沐天昇的身后走出来，这是他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后的难得的公开露面——在此之前，虽然佟宛如声称是因为沐初阳在嘉淞的受关注度足够高所以她才非常坚决地想要邀请沐初阳出席，但是沐初阳始终觉得这句话摆明了是在扯淡，毕竟，一个长久以来兢兢业业给家族干活几乎从来不公开露面的人，早就该被人遗忘得干干净净了，哪里能刷出什么受关注度？
但是，沐初阳出现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那群媒体的后方，传来了一阵少女的尖叫。
“沐初阳！真的是沐初阳！消息没有出错！”那群女孩子的声音一下子就打破了这会场之中原本宁静的氛围，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将视线投注在了这群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有来头，甚至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少女们身上——这些女孩子们捧着脸，小兔子一样地跳着，想要让自己高过前方的人头，冲着沐初阳奋力地挥着手，无视了所有人对她们的侧目而视，好像沐初阳和她们很熟悉一样，其中更有几个人唰地抬起了自备的相机，“咔嚓咔嚓”地冲着沐初阳就拍了起来，一边拍还一边求着前方的媒体大哥：“大叔你能不能稍微让开点，不要挡我们视线……”
沐初阳被那群女孩子们的反应吓得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反应过来之后，出于个人的礼节修养，他对着那群女孩子们的方向稍稍颔首示意，然后，那群女孩子们跳得更欢快了。
这样欢喜热烈粉丝见偶像的气氛让沐天昇和汤礼煌都觉得有些觉得自讨没趣，于是汤礼煌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视线，开始盯住了自己手指，而沐天昇在干咳两声之后，也快步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甚至还礼节性地和汤礼煌握了个手——当然，这些举动现在已经完全不是重点了。
沐初阳也在女孩子们的欢呼之中入了座，随即他注意到了沐天昇那些许的尴尬，小声说了句：“我差点以为又是谁来跟我讨债了。”
“风流债吗？呵呵。”沐天昇笑了一下，看起来是在打趣沐初阳，但是他的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憋屈，因为方才那种场面让他实实在在地想起了两人在布兰登的日子，那个时候，沐初阳是货真价实的走哪风光到哪儿的校园偶像级的人物，而他则是浑浑噩噩烂醉如泥虚度光阴的人形寄生虫，偶尔有那么几次他想振作一下，结果出了门感受了一下沐初阳比自己受欢迎比自己有女人缘比自己风光不知道多少，回头来就觉得还是继续醉生梦死比较痛快。
“不过，对比一下他在布兰登的风光……他回到嘉淞，不会觉得有落差吗？特别是看着我一点点成长起来之后？”沐天昇的心里不由地又窜起了一些小情绪——有些事情，再说不在意，也还是会在不知道什么微妙的时候，被撩拨起来的。
……
佟宛如紧跟在沐初阳的动静后面就出了场，那群女孩子们的骚动她看了个完整，并且毫不意外，不过在沐初阳就座之后，她似笑非笑地冲着沐初阳微微抬起了下颌，虽然没说话，但是沐初阳也能看出她这举动之中的意图。
“我说过你在嘉淞的受关注度高得很，怎样？我没说错吧。”佟宛如无声地表达了这样的含义。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刻意安排呢？一如既往的挑拨离间？”沐初阳轻轻哼了声，没有说话，却是转过了视线。
结果沐初阳视线一转，就看到了斜角处一个正对着自己傻笑的女孩子——那女孩子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居然混进了那些礼仪小姐之中，而且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蠢蠢欲动地想要往沐初阳身边凑的心。
沐初阳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仪式化了起来，心里却是越来越疑惑，甚至开始反省起自己一直以来的作为：“我一直以来没做什么啊？顶多就是刚回来的时候露过两面……之后遇到王梓清，我生怕自己半夜三更做的那些事被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所以除了在商会里，以及必要的会客拜访之外，我连日常的进出都谨慎起来了……所以，这些女孩子们都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显然不是汤礼煌的问题。”沐初阳同样也在用余光观察汤礼煌的动静，而汤礼煌那一副不屑一顾的架势早已暴露了他内心深处对此事的在意，“他希望出风头的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是不会考虑让别人沾上这份光的。”
“或许等会我得找个女孩子问一问？”沐初阳的心里盘算着。
……
佟宛如在这个时候已经在司仪的招呼下走上了台子，开始讲述自己对这次画展的感想，继而依次邀请了那群艺术家上台，大家自然又是互相吹捧了一番，而佟宛如为了回报师恩，更是将自己画作之中某一幅意义非凡的作品取出，作为礼物，赠送给了其中某位——这一位正是眼下众人所在的这画廊的主人。
眼见着这开幕仪式就要这样顺顺利利地结束了，汤礼煌突然干咳了两声，从沙发上鼓着掌站了起来，他这样的举动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随即，汤礼煌整了整衣服，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上台，和那画廊的主人无比热情地握了手之后，开口说了一句话：“我想出钱将你的画廊买下来，不知道先生能否开出个价来？”
“嗯？”汤礼煌的提议让所有人都是一愣，那画廊主人更是一副好像突然听到了一个找不到笑点的冷笑话的模样，看着汤礼煌，等着他将方才的话语再重复一遍。
“这画廊是我宛如妹妹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点，是一处非常有意义的所在，所以我希望能够将这画廊买下，并将其作为礼物赠送给我的宛如妹妹，就当是提前的生日礼物。”汤礼煌气定神闲地说道，同时冲着那画廊主人又问了一遍，“说吧，这画廊开价几何？”
众人直到此刻，方才意识到原来汤礼煌并不是在开玩笑，顿时一片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画廊主人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想要发作，但是又顾忌着汤礼煌以及佟宛如的家世背景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他的视线只能无助地转向佟宛如，希望她能开口说些什么来化解这份尴尬。
沐天昇纠结着眉头，想要出面做些什么，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想出该从何处下手，毕竟汤礼煌出手买这画廊的举动已经是相当地莽撞无礼了，自己是不可能与他一样在这种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做这种用钱砸人的大煞风景的事情的。
但是这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要命——面对一个用钱砸人的存在，你不拿出更多的钱砸回去的话，就总会显得弱了一口气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