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上前给二人上了枷锁,带出了千金楼。千金楼也作为凶杀现场,第一时间被查封,名震一时的千金楼闹出了人命官司,一时间,整座王城传得沸沸扬扬。
令沐千华甚是不解的是,人命官司明明应当先由府衙处理,严重者再上报,这一队捕快竟然绕过府衙,直接将她们带去了刑部大牢。
沐千华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主子,事情有些不对劲。”清影靠近她。
“嗯,看起来这幕后栽赃陷害之人不一般。”沐千华也隐隐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
“说什么废话,进去!”负责押送她们的捕快伸手一推,将二人推进牢房中。
“你!”清影见沐千华被推,心头怒火顿起。
沐千华伸手按住她:“清影,我没事。”
牢房大门被上锁,捕快们退了出去。
“主子你可有伤着哪里?”清影紧张地查看沐千华的手脚,生怕刚才那一推让她磕碰到哪里。
“放心,你主子不是豆腐做的,从前咱们偷溜出宫,不是还被人下药,在那家黑店里做了不少粗活嘛,比起那时候,这里已经不算什么了。”沐千华四下扫了一眼,“至少这刑部大牢打扫得还算干净。”
“都是属下没用,才让主子沦落到这里吃苦。”清影感到十分愧疚,“主子,您方才为何不让我说出您的身份,若是知道您是冷夜的武德公主,谅这些狗奴才有上百的胆子也不敢这样对您。”
沐千华示意她小声点:“我的身份确实可以让我免受牢狱之苦,但是幕后的人却不会就此罢手,今日的命案明显是有人故意安排,这些官差不问青红皂白将我们带走恐怕也是受了指示,此时暴露我的身份只会让事情更加难以追查,在幕后之人眼中,我现在是千金楼的掌柜白箫,而并非公主,要想查出真相,我们需要从暗处着手。”
“可是主子,我们现在被困在这刑部大牢,怎么调查?”
沐千华自信地笑着:“千金楼的事现在肯定在城中传开了,那位不讲理的土霸王不会袖手旁观的。”
“东方凌云?”清影狐疑地看着沐千华,“主子觉得东方凌云会来救我们?”
“以他的性子,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他是断不会作壁上观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要将这千金楼给他一半的原因,自己的酒楼被人封了,他这个靠山岂有不管之理?”
清影不禁佩服沐千华想得长远,这王城之中,也只有东方凌云能罩得住千金楼了。
果然不出所料,沐千华和清影在牢中待了半日后,刑部的人便领着血煞出现在牢房外。
“白掌柜,我家爷命我来接二人去千金楼。”开锁以后,血煞说明了来由。
沐千华了然一笑,这土霸王消息倒是灵通。
“既然如此,我们这便回千金楼。”
血煞拿着东方凌云的兵符,一路畅通无阻地将沐千华和清影待出了刑部,马车早已在门口等着,只待他们一出来,便立刻驶往千金楼。
千金楼如今正门被封,官差办案,在命案查清楚之前这门上的封条是撕不得的,看来这千金楼有一段时日需要关门停业了。
血煞带着二人从后门进去,清影有几分诧异:“明明是我家主子的酒楼,你倒是熟门熟路。”
血煞只是笑了笑:“主子在天字一号房等着,白老板快上去吧。”
沐千华推开门的时候,东方凌云正眉头紧锁地坐在案前,见她进来劈头便是一句:“白箫,本王不过一日没来,你这惹事的功夫见长啊。”
沐千华知道他生气,笑道:“多谢凤羽搭救。”
这一声“凤羽”他十分受用,火气也消了一半:“说说吧,怎么就被人摆了一道?”
沐千华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详细地与他说了。
“在牢房中我已经将千金楼开业以来可能得罪过得人都分析了一遍,虽说其中也有像庄辙那样的官宦子弟,然将军是这千金楼的靠山是全城皆知的,明知如此还陷害千金楼的人,我想并不在那些人之中。”沐千华道。
东方凌云哼了一声:“谅他们也不敢动本王的人。”
“既然如此,会是谁呢?”沐千华自觉也不曾得罪过比东方凌云更有权势的人物。
东方凌云沉思了片刻,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人的脸,脸色顿沉:“萧儿可还记得昨日与你一同从黎阳山回来的人。”
沐千华一惊:“你怀疑端胤王爷?”
“东方凌风心思极深,又是这王城中唯一能与本网抗衡之人,此次若真是他想对付千金楼,事情恐怕就不太好处理了。”提起东方凌风时,东方凌云始终眉头紧皱,看得出,这个东方凌风十分不好对付。
沐千华也多了几分忧心。
“你惹上的毕竟是人命案子,虽然本王用兵符将你从大牢中带出来,这几日为避人口实,你还是不要随便出门。这案子估计和东方凌风有关,本王会帮你查明真相,你莫要胡来,这几日小心着些。”东方凌云叮嘱道。
他竟然用兵符救她从大牢中脱身,沐千华也不曾想到,眼下她确实不宜走动,只能让东方凌云出面去查清命案。
东方凌云安排好她之后便离开了千金楼。
沐千华决定这几日暂且留在千金楼中留意情况,遂命清影回驿馆一趟,找个借口搪塞韩将军,顺便带些换洗的衣物回来。
清影换了身行装,离开酒楼。
发生如此突变,千金楼中的伙计也都暂时人去楼空,看着空无一人的千金楼,沐千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一手经营的酒楼,她在暗夜唯一的归属,竟然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被人陷害至此,不得不关门接受衙门的调查,若是真如东方凌云猜测的那样,是东方凌风在背后给她插了一刀,她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谁敢给她找不痛快,她也不会让那人活得痛快。
这是冷夜长公主的处世之道。
稍微冷静了一番后,沐千华走到正堂,由于事发不久官差便将酒楼清空了,所以现在命案现场还是完整的。
她走到白日里那个书生毙命的桌椅旁仔细查看各个角落,那个书生是吃了酒菜才毒发还是在进千金楼之前便被下了毒,因为尸体已经被搬走,她无从得知,拿起桌上没有收走的碗筷和酒杯,以银针查验银针却也没有变暗。
这毒不在酒水中……如清影所言,当时那书生印堂发黑,口吐白沫,分明是中毒的症状。
她看了看快要吃完的酒菜,皱了皱眉。如此猛烈的毒性,若是在进千金楼之前便已入体不会等人吃完了饭才发作,她才怀疑这毒是出自酒菜,但既然不是酒水有毒,这毒又会是在哪里下的?
后门突然有敲门声:“公主……公主……”
这幽幽的声音不像是清影的,她去了驿馆,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沐千华只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思量片刻一拍脑袋。
哦,陆月白。
她去给他开了门,只见陆月白还是一副面色发青的样子,幽暗的天色映照下,还是那样吓人,沐千华忍不住抖了一下。
“陆月白,你怎么来了?”自从上次传信后,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去一白坊,一方面是因为没有什么事需要找陆月白,另一方面她觉得多看陆月白这张脸几眼容易夭寿。
“陆某听说公主被人陷害,实在坐不住,就来了。”陆月白不笑的时候已经很吓人了,一笑起来简直是人鬼莫辨。
沐千华觉得自己没有昏过去还能冷静地跟他说上几句,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陆月白将几张纸递到沐千华手中。
“这是什么?”沐千华茫然地看着他。
陆月白咧嘴一笑:“那个书生的验尸记录,我去验尸的仵作那里偷回来了。”
“你潜入了府衙?!”沐千华大吃一惊,陆月白看起来病怏怏的和死人几乎没有区别,没想到还有本事去偷仵作的记录,“你……怎么偷到的?”
陆月白道:“我和尸体躺在一处,趁那仵作验完尸偷懒打盹的时候,我就把记录偷出来了。”
看着他夜色中煞白煞白的脸,沐千华后背一凉,这人胆子真不小,这要是仵作看旁边还有一具“尸体”,手起刀落的……她想想都觉得惊险。
她回到屋中,将这份记录重抄了一遍,如今案子还没有结,这份记录若是不见了,府衙第一个怀疑的必定是千金楼和她,陆月白既然是趁仵作打盹时偷了记录,想必也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必须在仵作醒过来之前把这几张纸还回去。
陆月白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抄完这些记录,又穿着一身白襟长褂,活像个勾魂索命的无常。
其实走出停尸房的时候他在桌上点了一柱安神香,这会儿那仵作估摸着正趴在尸体上睡得不醒人事,她完全不用着急誊抄,不过看她抄得这样起劲,他也懒得多嘴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