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硕的病,缠绵不休,一连三天都不能下床。
一连三天,清清都被传去伴驾,这使得她无限烦恼,因为明硕病了,她要顾忌他的病体,不能和他闹,不能和他吵,连说话也得小心翼翼,以防一不小心使他病体加重。有时她也奇怪这样的自己,这还是那个你吗?无所畏惧!
这还是那个你吗?几时变得这样心软如豆腐。
可,明明想要故做潇洒地在明硕的病榻前讲几句笑话,触及明硕那一天不如一天的身体,她的心,竟会忍不住发起愁来。
这其间,明硕整个人都似变了一般,衰弱,苍老,没有精神。开始清清去时,他还能和清清聊几句,到了后来,清清再去,他却连一句话也讲不出了,只是静静躺着,听清清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耳边叨咕,发愁。
“国主伯伯,你叫我来了自已躺着不说话,虽然病来如山倒,可您,,,也倒的太快了吧……”她的声音先是无聊,后来越说越小。
“最近我心里好不平静,我担心太多事情了,要和摩云公主吵架,不过现在有了玄夜和白羽帮忙,我也不怕她什么,可是呀,我总怕一不溜神,她真的把洛阳抢走了,,,,”说到最后,声音又小了下去。
“国主伯伯,你会不会挂?”
“你现在有没有神智不清?不如,趁此机会,你颁旨把玄基放出来吧!”
“……古代的医术还真是差劲,如果在现代,如果中医不行换西医,吃药不行换打针,换输液,开刀,做手术,哪个器官坏了就换哪儿……国主伯伯,国主伯伯?你有没有听到我讲话……”
……
如是几次,她的心倒真的有些乱了,明硕如果真的死了怎么办?到时候谁是新国主呢?是那个狡诈的四王爷,还是脾性暴劣的三王爷?如果这两个人做了新国主,自已怎么办?
这其间桃贵妃派人给她送来了一些珍宝和首饰,又亲自前来看她,向她打听国主的病情,不过看到清清的神态,她也明白,国主这次是真的病的很严重。离开相思阁的时候,桃贵妃的心也似是乱了,雍容华贵的脸上,不能自抑地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第四天下午,清清从明硕病榻前一惯地嘀咕完毕,回到相思阁,老远便看到一个人跪在那里。等走近一看,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像做错了事跪求主人原谅的人,赫然是常秀。
清清黑着张脸,走到她面前,冷冷盯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带着小灯便向相思阁里面去了。
哪知刚迈出脚步,却被她一把抱住了腿。
“公主!常秀错了——”失声痛哭的老把戏,她演来也不觉得倦么?
清清的眼睛,盯着相思阁的大门,这几日在明硕那儿无事做,陆续从大总管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相思阁的事情,原来这里,从前住着的人,便是玄基的母亲,湘妃,据说湘妃是国主微服私访时从民间带回的妃子,曾为他生下一女两男,数十年间,得到明硕的万千宠爱,可惜在生下玄基后不久,便病故了。
也是在这时,清清才知道,玄基不但有一个死去的哥哥,而且还有一位早已嫁出王宫的姐姐。
据说从前的相思阁,欢声笑语,常常能传遍整个永江王宫。
据说从前的相思阁,才是明硕真正的家。
那么,国主伯伯将她安排在这里,可是将她当成了家人来看待么?
清清又恍然了。
常秀抱着她的腿,口中不停地道:“公主,常秀错了,常秀真的错了,上次常秀本来将公主的消息传给了六王子,可是,雪妃娘娘他们不知怎么就知道了六王子要劫狱的事情!他们,他们威胁奴婢,如果不帮他们做事情,就会把常香杀了!”
她满脸泪水,哽咽道:“我不能,不能让他们杀常香,她是我的姐姐啊!公主!公主——我知道您一惯心地善良,你会原谅常秀的对不对?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清清的身体,冷如冰雕,她的眼中,亦是泪光莹然,但她的心里,却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说话:“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你还要再信她一次吗?你不怕她这次又来骗你,还要再信她一次吗!!”
两颗泪珠,铿然滑落。
伴着她冷冷的声音:“你错了,清清公主一惯心肠冷硬,她,不会再原谅你了——”
“不!公主,你一定要原谅常秀!”常秀疯了一般地哭道:“你一定要原谅我,不然这一次死的不仅仅是常秀,还有常香——”
清清的心,猛地一震。
常秀哭道:“公主,公主你救救我,救救我们——常秀对不起你,可是,请你,救救我和姐姐吧!如果不能从你这里得到国主病情的消息,雪妃娘娘,会杀了我们的——”
“你!这个死丫头——”清清愤怒地回过了头,满眼的泪水,满眼的怒意,许久许久,她的整个人,整颗心,都冷如冰雪。
只听她冷冷道:“你回去告诉她吧,国主要死了,要挂了,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哦,也许是好日子要开始了,她那小白脸也许会做了新国主,但,谁知道呢!你去告诉她!去告诉她啊!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公,公主,您原谅我了吗?”常秀小声地问。
清清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过了身,将一个背影留给她“你已经得到你想知道的东西了,原不原谅有什么重要的?我在天牢时就和你讲过,没有下次,所以——我不原谅你!”
“小灯,我们走。”她大步走进相思阁,小灯叹了口气,亦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