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楚七在伙房那看到了苏秀德,她略显佝偻的身子走在矮凳上,干裂的左手端着个缺了道小口的瓷碗,里头装着的竟然是那吃剩的番薯皮,暖黄的烛火大大地笼在她干瘦的身躯上,倍感凄凉。
估计是因为饿坏了,她吃的有些急,险些是把自己噎着了。
文楚七静静地站在院子那看着,不知不觉红了眼眶,那双脏兮兮的小手不自觉暗暗紧攥着。
她发誓,等她身子好起来,一定会让她娘跟她闺女过上好日子。
文楚七因为误食了耗子药,加上脑袋吃了胡冬花那么一板砖,在家里头修养了几日,终于是能正常活动了。
这些日子,苏秀德也帮着村里头的人做农活,倒是换了些老米下锅。
此时正是立夏刚至,响午日头格外的火辣,日光紧密地笼罩着这座小村落,严密地不透一丝风,热的让人窒息。
阡陌纵横的村道上,文楚七瘦弱的身影正从山头下来,身上的碎花麻布衣裳打满了布丁,露出脚趾的草鞋踩在坑坑洼洼的黄泥路上,她步伐匆匆,遮住整张脸的面纱迎着风猎猎招展。
村里人只知道文楚七被休后成了个疯疯癫癫的傻子,这些日子突然又是正常了些许,却不知道如今的文楚七,也不是当时的文楚七。
作为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农业女博士,文楚七已经开始背着竹框养家糊口。
半背篓的油柑果,随着她深深浅浅的步子来回晃动着。
拢了拢背上的篓子,文楚七加快了些许步子,路过祝家大门的刹那,一大盆水突然瓢泼了过来。
文楚七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来不及躲,整个人被泼成了落汤鸡。
吴菊香也没料这时辰了还有人从家门前走过,她搁下手里的木盆,慌慌张张走了出去,走近瞧见是文楚七,倒也是松了口气:“原来楚七啊,对不住啊,大娘这眼神不好。”
不痛不痒地道了歉,吴菊香扭头要进屋里去。
这文楚七如今虽然是看似正常了起来,但是毕竟是那不守妇道的女人,大伙怕是被连累损了名声,对她是避之不及。
文楚七抖了抖身上湿透的衣裳,浑身一股刺鼻的酸味,她凝着秀眉,又闻了闻,这味道有些熟悉,她转过身去叫住了吴菊香:“吴大娘,刚刚泼掉的水可以给我吗?”
看着文楚七踏进自家的院子,吴菊香脸色不大好看:“这酿坏的酒水,又酸又臭,那个破缸子的都是,你要就拿去。”
像撵着乞丐一般,她把门边的缸子扛起,塞到了文楚七的手里,打发她出去了。
文楚七捧着那破缸子,如获至宝。
回到自家那破房子时,苏秀德刚刚把小文子哄睡,看着一身湿漉漉的文楚七抱着个破缸子回来,她是纳了闷:“你这是下河抓鱼去了?”
“没呢。”文楚七笑笑,把手里缸子搁在了木桌上,伸手接下了手里的篓子:“娘,这果子你一会帮我洗干净后,搁簸箕里晒一晒,我出门一趟。”
在灶台那喝了碗凉白开,文楚七挎着篮子又出门去了。
“欸,你这孩子,穿着一身湿衣服,上哪去。”苏秀德瞅着她没应声,回过身把文楚七背回的篓子拿起,看着那半篓子的油柑,她挑了一颗送到嘴里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