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A市第一人民医院。
前世梓欣就是在这里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里面还是如往昔一样,很多来自各地的患者,他们对着生命的强烈渴望,将医生当做救苦救难救命的活菩萨。每天都有很多人因为意外,病魔死亡。很多的人求生求在世间延续,也有一部分人求死求自己在世上解脱。
梓欣不禁想到一句话:当你觉得孤独无助时,想一想还有十几亿的细胞只为了你一个人而活。如果每个失意抑郁丧失生存希望的人,死前都能读到这句话,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拥有一些活下去的勇气。
一个小护士红着眼睛从一间病房跑了出来,正好撞见另一个年长点的护士。后者见了,轻声叹了口气,从身上拿出一张面巾纸,递给了那个小护士,“是不是三十号高干病房的病人发脾气了?”
小护士一听,委屈地抹了抹眼泪,“还不就是他,脾气差的要命,说我们医院的饭菜是猪食,这就算了,还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说我瘦的好难看,像是瘦猴一样。我若一顶嘴,他立马说我服务态度和职业素养不行,要举报我。这已经快一个月了,我是真的不愿意再去那个病房了?”
那个病人真的是太难伺候了。
小护士说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我要去找护士长,叫她去找其它人吧,这一个月被他说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偏偏我还不能回上半字一句,我受不了。”她说完,就跑出去了。
梓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高干病房啊,那里随便一个人可都是很有分量的,都是国家干部之类的,也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脾气竟这么大。
年长的护士看着年轻的小护士,无奈地摇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负责病人的病例,转身进了病房。
梓欣在路过高干病房时,偷偷从门口的玻璃向内望了一眼。洁白的病床上,坐着一名精瘦的老人,精神不太好。此刻并没有那个小护士说得那么面目可憎,花白的头发,呆呆的趟靠在床上,一张染尽了风霜的脸上,滑下了一抹说不清楚的孤单与寂寞。正想着怎么不见这个爷爷的家人,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欣欣?”声音带着不确定性,“你怎么会在这里?”
梓欣转身看到的,就是薛奕仁用他那双凤眼疑惑地看她。
“你怎么在这?”很奇怪竟然在医院碰到他,梓欣也疑惑。
薛奕仁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食盒,食指朝着梓欣身后的方向指了指,“我外公住这间病房。”
“你小子准备杵门口当门神是不是!!”里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地怒吼。
“来啦来啦,老头子。”薛奕仁用眼睛询问梓欣要不要和他一块进去。
梓欣听到老人的怒吼,心想脾气果然不好啊,可是想到刚才自己看到他落寞孤寂的样子,点了点头。毕竟自己都站人家房门口了。
“外公,知道你吃不惯医院的饭菜,这不给你带了您老平日里喜欢的几个小菜。”薛奕仁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正想给外公介绍欣欣。
“您好爷爷,我叫顾梓欣。”梓欣看着病床上的老人,不等人介绍,乖巧地开口问好。
唐老爷子一看是个女娃娃,长得也挺标致。点了点头,斜眼看外孙,“你小女朋友?”
“咳,咳,外公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薛奕仁担心梓欣不自在,生硬地试图转移话题。
“哼,”唐老爷子是什么人啊,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怎么会看不出来外孙的表情,知道自家外孙还没得逞,“瞧你这出息,还在追求呐?”
梓欣的脸有些红,没想到薛奕仁的外公是个这么直白的人,有些尴尬。
“怎么?老头子你有招?”薛奕仁把食盒里的汤汤菜菜,一一摆放在老爷子跟前的简易小桌子上。
唐老爷子咬了一大块红烧肉,终于满足了,“我像你这么大,你舅舅都能打酱油了。”
“哦?老头你说说看,我洗耳恭听。”薛奕仁看着梓欣偷笑。
梓欣白了他一个白眼,你们这样当着你们口中当事人的面,这么光明正大地传授追求当事人之一地技巧真的好吗?!
“我去下洗手间。”丢下这句,梓欣再也待不住了往外面走去,却忘记了高级病房是带有独立卫生间的。
“瞅瞅瞅瞅,姑娘家脸皮薄,看你把人姑娘给吓的。”一个爆栗敲外孙脑门上。
薛奕仁委屈地揉着被外公敲红的脑袋,你确定不是被你吓走的?
等梓欣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唐老爷子已经吃完,任由自己的外孙收拾食盒。
“小姑娘,你妈妈是不是叫陶昕,外公叫陶咏胜?”看到梓欣进来,语气难得温和。
“是的,爷爷。”梓欣不知道薛奕仁的外公怎么知道自己外公叫陶咏胜,自己也就在每年清明节的时候随爸爸妈妈上坟的时候,看到墓碑上面写着的字,才知道外公的名字。
“我和你外公曾经是战友。我们一起去过朝鲜。”唐老爷子说起往事,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只是转眼间彼此的儿孙都长大成人了,很是感慨,“只是你外公在打仗的时候,落下很多毛病没有及时根治,没想到会突然旧疾复发,早早去了。没想到昕丫头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外公,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薛奕仁见他眉宇间神思哀伤,担心他的身体赶忙劝他。
没成想老头子的暴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了,“过他奶奶的过!要没有你陶外公那些人,能有你们现在灯红酒绿的么!对于这些为国捐躯的英雄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忘!”
“不忘不忘,坚决不忘,都听外公的。”薛奕仁在老头背后给他顺着气。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梓欣见老爷子往她这边瞄了一眼,不重不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