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朱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张芷兰,她的眼中,如今只剩下了淡然。于她来说,只要能看着张芷兰这般下场,心中的怨气就发出大半,至于以后,若还是气不过,她自然有方法再折磨她。
作为一个小小宫女,她是不知道如今南越和羌国的合作如何,但是皇上既然已经着手处理皇后张芷兰,她就有这份自信。狠狠的擦了一下眼角,流朱后退一步,将自己掩藏在凤栖梧身后。
凤栖梧略带复杂的眼神看着张芷兰,下决心处置她,也是因为流朱提供了她在南越的势力据点,但是的确如张芷兰所言,即使拔除了张芷兰的势力,因为羌国的存在,他依旧不能直接将这个十恶不赦的皇后处死。
“皇上,皇后娘娘这些年来为我南越可谓是殚精竭虑,之前丞相一事,如果不是娘娘帮助皇上,如何能这般顺利?还请皇上明鉴,娘娘没有任何对皇上不利之心啊。”此刻已经缓过神来的翠屏姑姑猛地心中一惊,她可是和皇后娘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呀,当下忙上前跪下,朝着凤栖梧一阵求情。
“翠屏,你起来。”张芷兰高傲的性子决不容许自己低头,就算是身边的翠屏也不行,“我们没做错事情,为何要低头?”她的脖子拉的很长,略带轻蔑的看着凤栖梧,嘴角泛着冷笑,“难道他还真能把我堂堂南越国的皇后,羌国的公主怎么样不成?”
不待凤栖梧回答,张芷兰继续冷声道:“凤栖梧,我张芷兰行的正坐得端,你想要胡乱将我处置了,也要看看我羌国的兄弟是不是答应。”
凤栖梧看向张芷兰的眼神极为复杂,他一直清楚张芷兰的脾气,这么些年来为了能够在南越发展势力,她无所不用其极,因为忌惮羌国,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往的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恨不得将她杀了解恨,可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天,他又觉得张芷兰如此可悲。
对,可悲的他都忍不住叹息。
汲汲营营这么久,一遭被毁灭,却依旧顾着面子。这么多年来,凤栖梧甚至怀疑,她就是靠着争一口气活下来的,如今,她依旧紧紧闭着这一口气。可这话落在如今的凤栖梧耳中,不再是威胁,而是可怜的挣扎。
犹豫片刻,他扯了扯嘴角:“放心吧,至少在南越与你们羌国决裂之前,你是安全的。不过,这么聪明的你肯定也早就猜出来了,这一天不会很久,不是吗?”
张芷兰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身子一抖。
“凤栖梧,你什么意思?”
“来人呐,既然皇后娘娘如今这般有底气,你们就好好守着凤鸣宫,凤鸣宫内所有的宫女太监不得出宫一步。”
听着整齐一致的回音,凤栖梧这才笑着告知张芷兰:“你大概不知吧?你们羌国准备了多年的粮草,已经被付之一炬了,这场战役,你说南越会跟着羌国一起陪葬吗?”
张芷兰的瞳孔瞬间瞪大,满脸不可置信:“怎,怎么可能?”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你们羌国一早打的这儿大曜的皇帝,曾经可是被封为战神,张芷兰,我会留着你,让你看着羌国走向覆灭。”
凤栖梧转身的时候,没有瞧见流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
他想要放过张芷兰,并不代表着她能够顺顺利利的活那么久。
解决了张芷兰的事情,凤栖梧浑身轻松,眼下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为那个早逝的皇妹风风光光大葬,然后,是该好好思虑一下南越和羌国合作的事情了。
回栖凤宫的时候凤栖梧蓦地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流朱,后者整个身子几乎都僵硬了。
“唉,算了,你这丫头以后就留在玉兮身边吧,你是个有心思的,这些朕不管,但是朕希望你好好保护好玉兮,别让她再受委屈。”
流朱心中一惊,还以为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对付张芷兰的事情被凤栖梧猜测出来了,当下脑门上就是一排细汗,等听清了之后,暗暗呼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是。”
当凤玉兮听着凤栖梧带来的好消息时,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来。
“皇兄,若是当年我们一早就这般对张芷兰就好了,也许皇姐也不会这么早就去了,也许咱们南越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被迫害……”
千金难买后悔药,凤栖梧笑的极为勉强,倒是流朱在边上道:“公主,如今皇后娘娘这般结局,简直是大快人心,公主可莫要再自责了,您这般,只能令亲者痛仇者快。”
凤玉兮一怔,再度仔细打量了一下凤栖梧,这才多长时间,消瘦的仿佛是另一人一般。
“皇兄……”她犹豫一下神情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是她说了狠话的,“皇姐已经走了,如今玉兮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保重身子。”
这话对凤栖梧来说,很是宽慰。
“放心吧,皇兄总要看到玉兮嫁一个良人,幸福美满的。”凤栖梧还想着继续说,外头一个人影急匆匆进来,面色焦急的直接跪在地上。
几人均是吓了一大跳。
经纬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跳脚大骂:“大胆奴才,居然惊扰皇上和公主,什么天大的事情这般咋咋呼呼的?”
进来的小太监不敢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他只是因为听闻报信的士兵漏出的些许消息,整个人就懵了,急匆匆来到栖凤宫,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规矩。
完蛋了,这般冲撞了皇上和公主,人头会不会不保?
经纬见他一直低着脑袋,这才冷哼一声,瞥眼瞧了一下凤栖梧和凤玉兮的面色,见两人并没有被惊吓到,反而脸上露出好奇之色,这才开口问:“说吧,究竟是何事?你若是说出个好歹,让皇上和公主满意了,咱家也替你求求情。”
那小太监闻言,连忙抬起头,一脸急切:“回皇上和公主,是边疆又传来消息了,说,说……”
“说什么?”凤栖梧和凤玉兮异口同声,凤栖梧诧异的看了一眼凤玉兮,见她面色微红,此刻也不好计较她的事情,他又转过头看向那小太监。
小太监再不敢隐瞒:“说是羌国的大军已被大曜和西域大军追击,如今只剩下仅仅十万余人。”
凤栖梧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事情紧急,凭借小太监的只言片语根本无法知晓具体情况,他一挥衣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经纬老太监此刻也顾不得调教这小太监了,朝凤玉兮点了点头,就慌忙跟上去。
那小太监留在此地,是进退两难,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呢,就听流朱道:“好了,你也退下吧,往后可别再这般莽撞了,这回是小公主心善,不忍心苛责,若是犯在娘娘手中,怕是小命都没了。”
“谢公主。”
瞧着小太监磕完头之后忙不迭的离开,流朱这才看了一眼凤玉兮,果真瞧见她的眉间紧皱,已经成了一个“川”字,知道她担心的是南越,这才安慰:“公主且放心,之前大曜皇后与公主交好,便是那大曜皇帝与公主也有些许教导之恩,看在公主的份上,大曜也不会对南越的军队太过为难。”
“怎么会?连西域国也参与进来呢?”凤玉兮微微摇了摇头,她并不蠢,之前迟宴和迟瑾年在南越皇宫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她判断两人脾气,的确如流朱所言,如果仅仅只有大曜,他们或许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南越大军网开一面,可如今西域国参与进来,在不清楚西域国究竟是何角色前,她的心如何能安定?
“公主,奴婢听闻大曜皇宫内有一位皇贵妃便是来自西域,这件事莫不是这位皇贵妃从中牵线?”
凤玉兮的眼眸深了深,随后无奈的叹息一声:“是了,怕是与这位皇贵妃脱不了关系,就是不知这位皇贵妃和迟姐姐的关系如何,若是……唉……”
此刻的凤玉兮已经深切的知道,就算她再怎么猜测,都已经晚了。羌国大军溃败,西域国和大曜的大军联结,想要对付南越区区二十万大军,实在再容易不过了。这信从边疆传到这里,至少得有两日功夫,这段时间怕是南越的大军已经凶多吉少了。
御书房内,凤栖梧的面色同样暗沉,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去喊亲近的老臣来商讨了,不过思虑片刻,很快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赶到边疆。
老太监经纬瞧着皇上如此心焦,奉上一杯茶,安慰着:“皇上,秦将军向来是识时务之人,之前皇上已经让秦将军切勿轻举妄动,老奴想着秦将军怕不会直接与大曜和西域的大军对上,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凤栖梧叹了口气,无奈的揉着脑袋,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战场上瞬息万变,谁能想到之前还嚣张的想要攻打大曜城池的羌国大军转眼间就溃败,损失了将近二十万将士啊!
显而易见,大曜和西域大军若是想要对付南越,那区区二十万将士根本不够填坑的。
经纬一挥手,立即有个宫女上前,替凤栖梧轻柔的按着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