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大早,队伍已经收拾好了行装,迎着清晨还有些微弱的朝阳,踏上了前往京师的路。
时间已经有些紧迫了,李元庆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骑着他的宝马,一身艳红色的官袍,亲自带领着百多号全身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全副武装的亲兵们,在前方开道。
在刘家寨子耽误的这半天,虽然没有逛成街,但在此的收获,却是比李元庆预想的,还要丰硕不少。
也让李元庆,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大明传统士绅豪族的强大影响力。
财物方面,倒是其次,尤其是赵瘸子一家……
想着,李元庆的嘴角边,笑意已经有些遮掩不住。
正如那句老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大明~,不是没有良玉,也不是没有千里马,只不过,种种原因的限制,就算是良玉,就算是千里马,也能深陷、埋与深深的沙尘之中了。
在李元庆身后不远,赵瘸子同样换上了一身艳红的鸳鸯战袄,高大的、却原本已经佝偻的不成模样的胸膛,此时也挺直了不少。
看着前方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赵瘸子心中一时也是五味杂陈。
原本,他以为,他已经逃过了那场浩劫的影响,但直到昨夜,与李元庆深谈之后,他这才明了……他,他只不过是个只会逃避的懦夫啊……
“罢了罢了。李元庆如此身份,却如此待我,大小事情,又考虑的这般周详,我还能怎么办?”
赵瘸子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耳边忍不住又想起了昨夜李元庆的话,“赵老哥,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你能不为小毛想想?你难道想让小毛,跟你一样,也做一个一辈子都被人瞧不起的懦夫?”
反手抚摸着他最熟悉的硬弓,赵瘸子的眼睛渐渐坚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李元庆给他的恩情,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还完啊。除了这条老命,他又还有什么东西?是能报答李元庆的呢?
…………
过了玉田,官道好走了不少。
时间已经很是紧凑,李元庆也不敢怠慢,指引队伍,快马加鞭。
七日之后,赶在腊月二十九之前,队伍终于抵达了巍峨的京师城墙之下。
因为李元庆此行带的亲兵人数有些多了,已经超过了五百人的限制,留了二百亲兵,在朝阳门外不远的一个小庄子里暂时休息,李元庆带着满额编制,从朝阳门外进了城。
李元庆再次抵达京师,在京师繁忙的国事中,看似不是一件大事,而明眼人却都明白,这将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讯号。
李元庆刚刚抵达朝阳门外,便已经不少人,过来迎接。
为首之人,赫然是当今‘第一人’,新皇的大伴、王承恩、王公公。
李元庆也没有想到,王承恩竟然会亲自在城门外,迎接他李元庆入城。
但片刻,李元庆也回过神来,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忙快步翻身下马,快步跪倒在了王承恩面前,“王公~~,这,这怎的还能劳您亲自来迎元庆,可真是折煞元庆了啊!”
王承恩不由哈哈大笑。
虽然李元庆在称呼上,只是少了一个字,但听在王承恩的耳朵里,却是无比无比的顺耳啊。
熬了多少年?
熬了多少年啊!
他终于熬到了,他的小爷,登上这个至高无上的大宝了啊。
此时,虽然整个形势,还没有完全落入小爷的手里,但眼前,威凛天下的李元庆,都表了态,那事情,还会有差错嘛?
王承恩赶忙亲自将李元庆扶起来,重重的抱了抱李元庆,“元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啊!是杂家,是杂家做的不够好啊!”
周围一众人,登时有些瞠目结舌。
这,这圣眷,怕是比刚刚吊死不久的‘九千岁’、还要旺盛的王公公,竟然,竟然对李元庆道歉……这……
一旁不远的人群里,杨妙才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李元庆此人,还真是……也幸得是他杨妙才,有上天的眷顾啊,提前便已经与李元庆,达成了不为人知的默契……
如此,李元庆此时进京,整个大势,已经抵定啊……
此时,王承恩与李元庆简单寒暄了一番,亲自招呼李元庆上了马车,两人一起坐在马车里,由几十个锦衣卫,在前方开路,直奔城内而去。
感受着李元庆的威凛的荣耀,身后的亲兵们,一个个也是挺直了胸膛,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昂首挺胸,高傲的进了城。
隐藏在亲兵末尾的赵瘸子,一时简直有些恍惚啊。
这感觉,不,不就是他在梦里一直期盼的么?
原本,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会有这种荣光,却,却想不到,跟在李元庆身边,这才几天啊,竟然,竟然已经变成了现实啊……
…………
此时,新皇朱由检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在宫中急急等待着李元庆觐见。
王承恩亲自陪伴着李元庆,来到皇宫附近一座知名的酒楼,简单吃了顿便饭,这才亲自陪同李元庆,前方宫门。
而李元庆的随行亲兵、侍从,除了杨磊带着百多号人,在宫门外迎接,其余人,则是返回了雾雨阁。
待到明日,王承恩将会以他的私人名义,亲自为雾雨阁正名。
再次走进高大的碧瓦红墙,李元庆的心里,一时也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正如那句老话,“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这地球,离了谁,还是照样转。
一边与王承恩说笑着旧事,不多时,李元庆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养心殿。
王承恩忙笑道:“李帅,您先在这边稍等片刻。杂家去跟皇上通报。”
李元庆忙拱手笑道:“有劳王公了啊。”
王承恩微微一笑,忙快步进了殿内。
不多时,里面传来小太监的尖嗓子呼声:“皇上有旨,宣李元庆觐见。”
“皇上有旨,宣李元庆觐见!”
王承恩更是亲自迎出来,笑道:“李帅,请。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元庆忙笑着一拱手,快步跟在了王承恩身后。
外面,虽然有些细碎的风雪,但殿内,却是温暖如春。
进了几道门,李元庆很快便看到了坐在御案前,身着一身织金龙袍的朱由检。
李元庆不敢怠慢,忙恭敬跪倒在地:“臣~~,辽南长生岛总兵李元庆,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朱由检此时极为需要李元庆的帮助,需要李元庆这颗定海神针,给予了李元庆超乎想象的礼遇,但~,在见到正主儿的时候,李元庆却丝毫不敢怠慢,更不敢托大,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朱由检正在批阅着奏章,看到李元庆进来,他不由哈哈大笑,忙快步起身来,亲自来到了李元庆面前,亲手将李元庆扶起来,“李军门,你可是想的朕好苦啊!大伴,快给李军门赐座。”
“是。”
王承恩刚忙笑眯眯,亲手为李元庆搬来了一个小圆墩。
李元庆本不想接受这般礼遇,但朱由检已经这么做了,他当然不好公然违背新皇的旨意,忙规规矩矩,只做了小半个屁股。
一旁,王承恩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李元庆此人,进退有度,也无怪乎,能有今天了啊。
简单寒暄几句,朱由检笑道:“李帅,您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奔驰千里,前来见朕,朕心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元庆忙笑道:“皇上,能为您分忧,是臣的福分。”
朱由检笑道:“李帅,此次辽中南之役,究竟是什么规模,什么状况,快,快给朕说说。”
李元庆此时已经明了,朱由检的成熟,他的稳重,不过还是强自装出来,他在本质上,还是当年那个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屁孩。
“臣遵旨。”
李元庆忙笑着,将此次辽中南之役的经过,简要对朱由检叙述一遍。
当然,其中的难度,自然是要艺术化的增加不少。
“痛快,痛快啊!”
朱由检听完,忍不住拍手叫好,“李帅,这连山关之役,真是打出了我大明的威风,打出了我大明的气势啊!朕听了,都有些热血沸腾,恨不得亲临战场啊!”
在之前,虽然有陈忠和杨妙才,提前过来对朱由检汇报了大体的战事,但他们两人,又怎的能比得过运筹帷幄、执掌乾坤的李元庆呢?
李元庆忙笑道:“都是托了皇上的洪福。也是臣运气好些。但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冒险,臣也绝不会再这么鲁莽、贸然了。”
朱由检当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李帅说的不错。这种冲锋陷阵的活计,让麾下将士们去做就好了。李帅,您可是辽地的定海神针那。让朕跟着提心吊胆。”
两人寒暄一会儿,气氛也开始逐渐活络。
多日不见的生疏感,或者说~,双方都不明了各自心意的模糊感,渐渐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当年那般熟悉的信任感。
又与李元庆聊了几句家常,朱由检不由苦笑道:“李帅,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到了此时,朕才知道,这个家,真的是不好当啊。”
李元庆心中不由一笑,正题来了啊。
忙恭敬看向朱由检的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