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失踪有半个月,如果是他的尸体的话,腐败程度不应该如此。”南思道说着,“看样子,这桩潜水员失踪案正在朝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已经由失踪案变成命案了。”
“昨天,我奉命到康海打捞队走访调查,发现队长王宏与报案者刘东海之间也有着很深的矛盾,两人在争夺队长的职位上明争暗斗,最近公司内部传言打捞队长要重新竞聘,因此,刘东海报案的目的也值得商议。”王成武说了一个新情况。
吃过早饭,南思道将各组工作分工,就带着我直奔康海公司打捞队,在这里找了一些队员了解情况,我和南思道是以调查失踪案为借口的,并没有告诉他们尸体的事。走访了几个人后,我们按照公司人员提供的地址,来到李阳的家,李阳家位于公司的左侧康海小区内,这是由该公司在九十年代出资兴建的,我按响了门铃,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开了门。
我和南思道刚表明身份,这女人就“哇”地一声哭开了。她边哭边问:“李阳死了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知道李阳已死了?”我不禁反问道。
“我这几天尽是做的夫妻分离的梦,还梦见李阳浑身是血,一言不发的样子。”这女人抽泣着说。
“我们可以看看李阳的房间吗?”我问。
“可以。”这女人打开了间房门:“我们夫妻是一人一间房,他的房间的东西从不给动,从他不回来至今,我都没进过他的房间,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阳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物品被从抽屉里拉了出来摔得满地都是,这里显然被窃了。
南思道说:“我们先不进去吧,呆会我叫技术组的人来勘验现场。现在你可以到我们分局存尸房去认一下尸首。”
“哦,好的我马上就去,警官你可一定要抓住这个贼呀。”李阳的老婆说道。
在康海小区的另一边,是两排集体宿舍,宿舍管理员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但是身体却很健壮。
“呵,这就是陈晓的宿舍,怎么,他失踪了?”管理员边打开二楼一间宿舍的铁门,边说道:“怪不得有半个月没见这小子了。”
呈现在面前的景象令人吃惊,房间里柜门大开着,凳翻桌仰,后窗洞开,任凭寒风呼呼地灌入屋内,这凄惨之色毫不掩饰地透出不幸的信号,主人不仅不在,而且这里也已被窃贼洗劫。
回到队里的时候,已是傍晚,技术组的李会吾组长送来认尸记录以及李阳家的电话清单,死者是李阳已经确认,电话通信记录则表明,李阳的妻子与王宏存在不寻常的关系。
夜,南思道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踱着步子,只有一小会儿闭着眼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儿,这桩案件令人理不出头绪李阳已死,陈晓下落不明,更令人不解的是,这两人的住所都遭到了窃贼的光临,这究竟是为什么?凶手究竟是谁?他又为什么要杀人?
我可以看出南思道的焦虑,是那种学生面对考题抓不着要领而考试的时间又所剩不多的焦急情绪。
第二天一早,我被人从梦里摇醒,南思道用熬红的双眼站在床边看着我。
“我想你应该起来吃早饭了。”他说:“今天,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忙活呢!”
“到那里去?”吃过早饭,我发动切诺基,问钻进车里的南思道。
“我们应该到水上分局去看看,那里也许会有些我们感兴趣的发现。”南思道边吃着手里的烧饼边说。
水上分局位于唐河入江口的岸边,负责长江航段的水上安全工作。一位上了年纪的副局长接待了我们。
“我们水上分局每年都会打捞十几具长江浮尸,今年至今已经打捞了三具,有两具已经有人认领,有一具无名尸至今无人认领,就放在停尸间,这是十天前捞起的,不知是否是你们要找的。”满头银发的副局长说。
“尸体有什么特征吗?”南思道问。
“全身****,年约三十多岁,男性,脚踝处还绑有铁丝。”副局长答。
“这与我们先前发现的尸体有共同之处,能领我们去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
尸体经过打捞队人员的辩认,果真就是陈晓,于是水上分局与我们警局联合成立调查组,负责对此案的侦破。水上分局的民警提供了一个情况令南思道非常感兴趣,就是这尸体的发现经过:十天前,水上公安分局进行了一次抓赌行动,当时抓获一名赌徒外号叫“小手”的,这名赌徒已经几次被抓,民警们早已认识,知道此人虽然好赌,但平时身上从未超过500元的赌资,但当日“小手”与一班赌徒在船上推牌九,各人面前都堆起了小山似的赌资,一清点六个赌徒,总共赌资有近十万元,而小手亦有赌资5000元之多,民警们怀疑小手的钱来路不正,于是就进行了审问,小手一开始七荦八素地对付着,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几天前的凌晨,他独自一人到江边的唐河入江口捞鱼,想趁着春汛,在河水交汇之处多捞些河虾卖钱,结果“小手”那天运气特别好,每一网下去,都有满满的鱼虾打上来,“小手”于是兴致高涨,驾着小划子向江心深处洒网,最后一网却是极沉重,几乎拖不动,当他费尽力气将网拖到岸边一看,不觉魂飞魄散,里面赫然躺着就是陈晓的****的尸体。“小手”先是一阵惊慌,后来稳住神一看,死者脖颈处有一条粗大的黄金项链,于是就把项链摘了下来把尸体草草地掩埋在沙滩上,“小手”身上的赌资就是卖黄金所得。水上公安根据“小手”的交待果真在埋尸体的地方找到了尸首。
两名失踪者的尸体都找到了,案件变得更加复杂,也使得我们警方的压力陡然增大,而五河电视台不知从那儿得来的消息,把浮尸体的事也做了报道。使得案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这两名死者的共同点有以下几个方面:其一、两人都是被勒死后沉入水中,其二、两人都是全身****,其三、两人均为潜水员,其四、两人颈部的勒痕均系细钢丝所致。”李会吾站在南思道的办公桌前汇报着自己的总结。
南思道透过烟雾望着他点点头:“还有没有?”
李会吾摇了摇头:“目前只找到这些共性。”
南思道笑了起来:“我承认你总结得很对,但是有一点你却忽略了,这两具尸体都是在唐河水系发现的。”
李会吾也笑了一笑:“头儿,这条似乎用不着总结吧。”
南思道若有所思:“一些浅而易见的现象,往往透露出事物的本质,但正因为如此,致使人们往往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得到的判断,从而忽略思索的线索,这样说吧,我要一份关于唐河的近两年水文记录包括枯水期的涨落,水位记录。”
“这好办,我与水文站的人很熟,可以去拷贝一份他们的记录。”李会吾说道。
“那就赶紧行动吧。”南思道说。
我和李会吾取完水文记录回到队里,南思道趴在办公室的地板上的一堆档案卷宗里,集精会神地查看着什么,而他的四周围散乱地放着些翻开的案卷。
“这是怎么了?着火了吗?”我惊讶地问这位上司。
“呵呵,我在找一点资料。”南思道从尘封的旧纸堆里抬起满是灰诟的脸笑了笑:“啊,你回来得刚好,我正要看水文资料。”
整整一个钟头过去,南思道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用U盘拷来的唐河水文资料,之后闭着眼将人整个埋进沙发里沉思着似乎是要睡去一般,忽然间南思道睁开双眼,目光炯炯地对我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实地考察下唐河的水文情况。”
我深知上司的脾性,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开着车与他一道来到夜幕下的唐河大堤,这种感觉有点象小时候在初夏的稻田埂上捉萤火虫,我把车停在唐河大桥边的一块空地上,然后跟着南思道步行走上唐河大桥。
唐河两岸星星点点地分布着灯光,大桥上车辆频多,站在桥上可以眺望至很远。
“你知道唐河的历史由来吗?”南思道依着一处木栏杆问我。
“我知道一丁点儿,据说是唐太宗李世民为了解决水患而下令开挖的。”我答。
“不错,但是当时开挖得很窄,由于年代久远,这条河道屡遭於塞,历史上经过几次大的清理,宋代又加征调人工加挖,成了今天大致的情况,清代又加以疏浚,而到了八十年代,唐河上建了大桥,就是我们眼前的光景了。”南思道大概是看了唐河的水文资料谈兴不错:“这座桥主长有五十多米,宽约十米,极大地方便了两岸人民的生活。”
唐河大桥离入江口只有1公里不到的距离,站在这儿,甚至可以看见长江对岸城市的灯火,而唐河入江口处则黑沉沉没有半点光亮。
“头儿,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我们不会在这儿吹一夜风吧?”我问南思道。
“是呵,总不会白白地跑一趟吧?”南思道眼睛紧盯着唐河入江口处,似乎在企盼着什么出现。
忽然间,一处手电的亮光在入江口处摇晃着,那分明是夜里捕鱼人划了小船到江里撒网捕鱼。南思道不知道为了什么却陡然间兴奋起来,其程度不亚于渔民逮着了一条大鱼。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拔打了一个号码。
随着南思道的电话收线,唐河入江口处迅速出现一艘闪着警灯的巡逻艇,向着先前闪着的手电光靠过去,那手电的光亮却倏忽消失了,像正在饮水的小鹿受到猎人的惊吓逃入密林中不见了。
南思道看完这一切,转身对我说:“好了,我们也可以回去睡觉了。”
这一夜,我带着一肚子问号沉沉地做了许多怪梦。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来到办公室,只见各组人马已经全副武装地站在了队长办公室里,南思道刚好放下电话。
“有什么行动吗?”我问。
“本来想留你在队里值班,但是刚巧一组的刘木之要留下有事,你就可以跟我们出去行动了。”南思道边收拾东西边说:“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因为昨夜你没睡好。”
“哦,我谢谢你的照顾,可是我宁愿去参加行动,也不肯守着电话等待消息,那样我反而会受折磨。”我说
“那太好了,出发吧。”南思道冲我一摆头。
我们一行四辆警车浩浩荡荡地来到唐河大桥时,水上分局的四部巡逻艇闪着熠熠的警灯早已等候在唐河大桥下的水坞边了,电视台的记者得到消息也赶来摄录报道,唐河两岸的居民见此架势纷纷出来围观,那情形用万人空巷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场行动的方式也颇令人奇怪,准确地说象是一场捕鱼拉网行动,只见四台巡逻艇上民警们拉住一张大网从左岸拉到右岸,再从右岸拉到左岸,在二十米宽的河面上来回扫荡,并逐渐向下游入江口移动过去。
“头儿,这是捕鱼吃吗?”我站在岸边问同样傻站着的南思道。
“哦,鱼?当然,我想不单单只有鱼吧?”南思道回答同他的思维一样让估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