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鞥进账先给桑桀请了个安,用的是汉人拜见长辈的礼,苏书懒心里嗤笑他忘宗背祖,他从袖筒里掏出一份黄绢,上面写了字,能用黄绢写字的除了幸時,不做第二人想。
“这是陛下给您的密旨,离城一役已经耗费了勇义王近半的军力,现下他们又和将可族人交战,勇义王已经自古无暇,现下正是大汗的时机!”
什么?!勇义王不是已经归顺朝廷了吗?怎么又会去攻打离城?幸時是想看桑桀、将可族和勇义王鹬蚌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
哼!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手段如此下作,区区西北十二部族中的一个方希族的首领,也值得他一国之君如此卑躬屈膝!
桑桀并未答应刘安鞥什么,只是给了他应有的礼遇便将人送了出去,苏书懒走出屏风,拾起桌案上的黄绢嗤笑道:“刘安鞥可知道你其实早已和勇义王暗通曲款?”
“哼,你又怎么知道我与勇义王有私?”
“我不知道,但你没有那么笨,将可族人是否真的和勇义王交战,你应当比朝廷知道的更清楚。”
桑桀轻笑一声再未做声,只是从怀里掏出半截青玉笛交到了苏书懒的手上。
“你!你怎么会有这把笛子?!苏时为什么把它给了你?”
“他当初可是将笛子交给了你,就应当是你来保管好笛子,怎么现在见了笛子又反问他为何给了我?”
“我……”苏书懒一时心乱如麻,只觉得眼前这人心思缜密如海,一步一步引导着她,却又总让她不见谜底。
“你……到底是谁?”
“你以为我是谁?”桑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透过狼脸被掏空的眼窝紧紧的盯着苏书懒,苏书懒后背一阵发冷。
“你是……苏时?”
不料桑桀突然发笑,捏住苏书懒的下巴道:“我该说你聪慧呢?还是痴傻!”
说完也不由得苏书懒多想,便招呼人进来将苏书懒带下去,所幸桑桀良心发现,没有再让他们姐弟睡牛棚。
苏书星太小了,在冷风中已经冻得小脸发青,嘴唇黑紫,像是中了剧毒一般。苏书懒昏昏沉沉醒醒睡睡不到三个时辰,就听见账外有人马走动,她赶紧爬起来,撩开帘子一看,却是一队车马停在桑桀的帐前。
“苏姑娘,大汗请您过去!”苏书懒瞄一眼来传话的仆人,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变了,随机跟着他又去了桑桀帐子。
里面坐着三位汉人打扮的男子,苏书懒都从未见过,他们见苏书懒进来都站起来行礼,叫的是苏小姐,这应当就是勇义王派来接她的人。
苏书懒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只能静观其变,看桑桀如何说。不料桑桀却是半点废话都没有,只从案几上拿起一份信和一个药瓶交给苏书懒,“记得见到勇义王,将这份信给他,到时你想知道的一切,他都会告诉你。这药,你不要问是什么,但一定要带好,明白吗?”
苏书懒接过药瓶,抬头看桑桀,可他大半张脸都隐在面具后面,唯一能看见的眼睛里时刻露着寒光,苏书懒只得低下头,将药瓶收拢好放进怀里。
从桑桀帐子里出来,苏书牧三个小孩已经被拾掇一新,站在账外等着她,“苏小姐,请上车吧。”
上车后苏书牧苏书哲两眼恶狠狠的盯着桑桀,弑族之仇,永世难忘!
却不料桑桀突然提步走了过来,吓得苏书懒心里一跳,这人难道这点气量都没有?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
桑桀唇角微勾,将苏书懒的匕首递了过去,“往后旅途艰难,还望多加小心!”等到马夫高喝一声,车队一动,桑桀突然低下头压低声音对四姐弟道:“你们的父母,不是我所为,记得以后保护好自己!”
姐弟四人都愣在了当场,等反应过来马队已经走出去老远,桑桀的身影化作草原上青墨色的一点,渐渐的消失。
“嫡姐……他说的,你信吗?”
苏书懒摇摇头,不知道从何答起,感性上她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豺狼虎豹,相信他就像相信狼不吃肉一般,苏书懒叹口气道:“现下已经偏离我们的计划十万八千里,我们被别人当做棋子任意摆布,一朝犯错,便是满盘皆输,我们,输不起……”
出了草原,马队没有从翻越离城的山间,而是反向东又走了百余里,才从快接近京城的通州一路向南,直取勇义王辖地。
按理说这样走更近一点,可马队走得速度却是极慢,对外称是卖茶叶的商贩,在西北贩卖茶叶,可一路走得都是人迹罕至之地,也没有多少朝廷之人盘问,一直到了通州地界,才有人仔细盘查了他们。
“嫡姐,我肚子好疼……”
“星儿乖,等到了前面驿站休整的时候,咱们再出恭好吗?”苏书星早晨吃了送来的点心后就一直肚子不舒服,嚷嚷着要拉肚子,接送他们的人表面上对他们恭敬,言语中却中能透露出不喜,苏书懒求过他们停了两次车队之后,这些人便表现出了明显的不耐。
“可是嫡姐……我感觉……我感觉我快要不行了……”苏书星小脸憋得通红,捂住屁股趴在毯子上,惹得苏书懒又无奈又好笑,只得掀开马车帘子再求一次。
“不行!说什么也不行了!让小公子再忍一个时辰,到了驿站他想怎么屙就怎么屙!”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苏书懒压下胸中的火继续好言相求,那人只好不耐烦的挥挥手:“最后一次了,再这样,就干脆以后不要吃饭了!吃得多拉得多!”
苏书懒笑着点头称是,赶紧将苏书星抱下马车,躲到路边的小树林子里让苏书星拉个痛快。
苏书哲和苏书牧在马车里面待久了也闷得慌,跟着苏书懒也下了马车,不料马夫突然骂道:“谁准你们连个小兔崽子下车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苏书哲永远收不住自己的脾气,回头就冲着那马夫顶了回去。
马夫被气的不轻,二话不说就扬起鞭子狠狠抽了苏书哲一鞭,“那也比你这小杂种强!真把自己当少爷了不成?!”
苏书懒看闹得不像话,赶紧跑过去将苏书哲拉到身后,苏书牧连忙向马夫赔笑:“老叔您别怪罪,我弟弟从小就这样没大没小,实在是马车里闷的难受,我们……”
那马夫突然全身一抖,只见一只带血的箭头已经穿过他的脑子,射死了他!
“牧儿快退到树林里!!!”
苏书懒话音刚落,成千上百的箭雨已经从四面八方落了下来,苏书牧稍晚一步,绝对会被射成刺猬!
“嫡姐!星儿呢?”
星儿不见了!
苏书懒连忙四处去找,可哪里还有苏书星的影子,正在此时,她们背后突然有人大喊:“活捉苏书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