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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比心(一)

胡勇憋了好久,才悲愤交加道:“这里有1500盒冷鲜肉,1-700号是受民间慈善组织委托送给爱绿孤儿院的,701-1500号是区政府订购的。本来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儿来,但是刚才在我检查过的冷鲜肉当中,凡是给政府的,全是正常的,而所有给孤儿院的,全是臭的!……”说到这里,胡勇没有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哽咽得说不出来。

而我,甚至连一句脏话都不想说。金丰收,一个在国际国内享誉盛名的大型食品加工企业,中国民营企业500强之一,长年享受产品质量国家免检。而谁又能想到这个承载着一切光环与荣耀的企业,居然做出如此丧德败行的事情,把别人的爱心捐赠,当作自己处理过期产品的渠道,不出事皆大欢喜,出了事可以把责任推给慈善组织,这如意算盘打的,简直无懈可击。我不禁慨叹,为什么中国人的智慧总是体现在尔虞我诈、用奸耍滑的事情上,为了追名逐利,甚至不惜以邻为壑,残害自己的骨肉同胞,置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于不顾。

恰如眼前金丰收所谓的精品冷鲜肉,不过是一些连那群嗜血的怪物都不愿意吃的垃圾,却要送给我们的孩子去吃,这样的蛇蝎心肠,甚至比眼前的行尸更加歹毒,这种社会败类就应该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这次意外的发现,让我和胡勇的原本已经阴云密布的心情再次增添了几分阴霾,但我们深知“医院潜入计划”不能因此而搁浅,而且越快行动,凌晓柔能够幸存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通过再次试验,我们发现那群行尸对新鲜冷鲜肉是感兴趣的,但相比之下,它们似乎对我们这些流淌着热血的活生生的人更感兴趣,他们刚刚接过冷鲜肉的时候,总是迫不及待地开啃,但是啃过几下之后,只要他们发现我们的存在,就会毫不犹豫地扔掉冷鲜肉,用那种充满饥渴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们,同时挥舞着血淋淋的爪子,似乎恨不得一把把我们拽过去撕个粉碎……

“怎么办?他们的嗅觉好像非常灵敏,效果似乎比预期差很多。”胡勇眉头紧锁地望着我,似乎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好的解决方案。

而我虽然还没有想出非常完善的方法,却也并非完全没有思路。在胡勇的帮助下,我爬上车顶,借着已经亮起的路灯灯光,遥望着黄昏下的瑞祥医院,此时的瑞祥医院大多数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个别几个窗户亮着昏暗的灯光,还有一两处灯光时亮时灭,而恰恰是这些星星点点的灯光,反而让黄昏下异常安静的瑞祥医院更加显得阴森恐怖。

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此时看起来却是这般遥远,我打消了“倾倒冷鲜肉,百米冲刺”的想法,因为那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脚下的路非但不是康庄大道,反而是满目疮痍的一片废墟,再加上随时可能从背后赶上或从半路杀出的噬人饿鬼,别说百米冲刺,就算是连滚带爬地颠儿过去,恐怕也绝非易事,除非化身隐形人,否则休想全身而返!这可如何是好……

隐形人?

我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虽然不知能否奏效,姑且一试吧……

想到这里,我连忙爬下车,对胡勇道:“胡大哥,请你拿一盒新鲜冷鲜肉和十盒臭肉给我,臭味越大越好。”

“哦?”胡勇匪夷所思地看了看我,却也没有质疑,径自从集装箱里选出我要的东西,递到我面前。由于集装箱门已经被打开许久,原本冷藏状态的冷鲜肉,此时变得更接近正常温度,以至于臭肉的味道更加明显,不用刻意去闻,也能感觉到些许腥腐的味道。

我接过臭肉,一块块地塞进脖领、袖子、裤腿儿、口袋、腰带间等地方,随后拿起那盒新鲜冷鲜肉,爬上驾驶室,胡勇起初一直是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此时却是一拍大腿道:“聪明!这么偏门儿的招,亏你想得出来!快试试!”

“甭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我自信的冲他点了点头,以一身足以媲美Lady GaGa猪肉装的扮相,重新做了一次试验。

只见那只行尸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新鲜冷鲜肉,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一大块冷鲜肉转瞬之间就报销得连渣滓都不剩,看得我直打寒颤,而在这整个过程当中,它却始终视我为空气。

然而那一刻,我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心中除了矛盾,还是矛盾:你们这群道德败坏的奸商,也总算歪打正着地做了件好事,但即便如此,我也一样从心底里唾弃你们。

事不宜迟,我为胡勇也配置了同样的“装备”,他衣服上的口袋比我多,装扮也更加容易。所谓当局者迷,此刻成了旁观者,我才发现这套装束是如此的滑稽,不禁让人捧腹,即便周围除了我和胡勇以外,就只剩下那些四六不懂的白痴,可我仍然感觉这种过于潮流的装束实在不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能够承受得了的,难以想象Lady GaGa身着猪肉装出席公共场合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待“猪肉装”装备完毕之后,我们又各自揣上一块新鲜冷鲜肉,以备不时之需。接下来,胡勇通过驾驶室的自动控制系统把集装箱的左侧门打开,而我则在集装箱内把所有新鲜冷鲜肉全部顺势推倒,并迅速从集装箱后门逃出,然后将后门彻底锁死。

由于事先已经经过了周密的计划,这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但我们并没有掉以轻心。直到我们静静地望着刚才被我们反复做试验的行尸,默默地离开了他一直依依不舍的驾驶室左侧车门,毫不犹豫地奔向冷鲜肉堆时,才将将松了一口气。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我们借着路灯昏暗黄晕的光亮,勉强从后视镜里监视着后方的情况,那群饥饿的疯子,正在贪婪而野蛮地大快朵颐,咀嚼与吞咽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不禁让人胆战心惊。渐渐地,六只行尸的关注点已经完全锁定在冷鲜肉上,似乎将周遭的其他事物彻底置之度外。

我与胡勇交换了一下眼神,见他对我点头示意,便小心翼翼地将左侧车门缓缓敞开,而眼睛则自始至终都死死地盯着后视镜,不敢有半点差池。

虽然行尸们依旧陶醉在丰盛的晚餐中,但我的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它们。为了保险起见,我再次和胡勇交换了眼神,他的神情严肃而充满对我的信赖,这不由得让我增添了几分信心和勇气。

我慢慢地移动到车门边,而胡勇则随时做好后撤准备,以防万一情况有变,可以第一时间将我拽回车里。就这样,我蹑手蹑脚地挪动身体,尽可能地不制造任何响动,当我整个人都稳稳当当的着地以后,我轻轻地侧过头去,发现行尸们根本没有注意我们的动作,才放心地回头对胡勇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也一起下来。

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然而就在胡勇落地的一刹那,一串钥匙突然从他的口袋里溜出来,不偏不倚地正巧砸在重型货卡的铁质台阶上,发出“嗙!”的一声敲击金属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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