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么?”元声皱眉,“什么都可以吧。谁会特意去记都聊了些什么啊……困了,睡了。”
元声起身吹熄了烛火,刚准备缩回温暖的被子里,被谢玖揪住不放。
“不行不行,你得跟我复述一下你们的谈话内容!”
她不依不饶的缠了半天,黑暗中,元声盯着谢玖好一会,忽然嗤笑一声:“谢小呆朋友,你不是真的看上我了吧?”
“哎?”谢玖吓了一跳,立刻想往后缩,被元声一把撑住手臂拦在半途。
黑暗中,元声的脸的放大版就在眼前,平素没精打采的眼睛像偷腥的猫一般亮晶晶的:“谢小呆,你爱上我了!”
“没有!”谢玖反应激烈。双手去堆元声,噗咚一声,放在床正中的那一碗清水被她弄翻了。
元声看她紧张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捏了捏她苹果似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他只穿了件亵衣,半敞着怀,盘腿坐着,露出一大截长腿。长发随意的散着,完全是那种“衣冠不整”之态。
其实目前两个人的状况,要是换一个稍微有点儿“常识”的女子,肯定已经要尖叫着“非礼”了,谢玖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只有在元声做这些很明显的“出格”的事时,才会有所反应,且反应比一般女的都要大,原因无他——不过是谢玖她的力气非寻常女子可以比拟。
谢玖的里衣都是自己原来的,衣服本身包的倒是严严实实且古板保守的很。可惜她睡相不佳,总是睡着睡着,露了半边肩一截腰这种事,已经不是稀有事件了。元声也不甚在意,打个呵欠,帮她用被子盖上,照旧各睡各的,互不干扰。
有时候两个人睡前还会玩会儿“游戏”,玩到High处,走光什么的,哪里还会有人注意到。谢玖有时还会去呼叫樱锁雨末一起来凑一桌麻将。
这对儿双胞胎第一次赶来的时候,看到房内的情形,四只一模一样的眼睛互相瞪着,樱锁把谢玖扯到一边:“十九啊,难道你们俩已经……”她本来不想说的太直白,可是不说的太直白了,十九这死孩子一定听不懂,翻了个白眼,樱锁继续,“已经那个过了?”
结果谢玖还是没听懂。
“哪个啊?”
她迷茫的眨着眼睛,气的樱锁跳脚,憋了半天又实在不好说:“就是,就是……那个……”
结果谢玖一问三不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樱锁自己闹了个大脸红。
“算了,我这么问吧……刚刚我们来之前,你们两个都做了什么?”
“哦,你们来之前人数不够嘛,我们两个只能玩儿了会儿五子棋,元声那家伙绝对耍赖了,所以赢的人绝对绝对绝对绝对是我!”
“是,是,是,是你。”樱锁一叠声的答应着,松了口气,想来也是自己思虑过甚了,以十九这么个单细胞的脑袋,即使成亲了,离那一步,恐怕还是遥遥无期如碧落和黄泉间的距离那么遥远滴。
“在说什么呢,快过来好开局啊!”那边,元声不满的嘟囔传了过来。
平时明明一副没精打采的傲慢样子,这会儿,却十足赌上瘾的赌徒的老练口气和架子,樱锁黑线,一个这样,另一个也这样,让她怎么说这对儿活宝呢,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居然还真凑双儿成对儿了。
雨末却眼睛一亮,但是他立刻不动声色的掩饰住了,冷冷道:“先声明,赌金我从来是要马上付的,概不赊欠。”
“好。”元声眼睛一眯,“我们玩双倍赔率的。”
那眼神,一副谁怕谁啊的样子。
谢玖这次总算长了个心眼,站在了自己相公这边,偷偷摸摸拽元声的袖子,跟他耳语道:“元声啊,别看雨末个头小看着像是年龄也小,这些都是假象啊!他可是出了名的‘赌坛一枝花’啊!”
谢玖尤记得,有一次狐晚输的惨不忍睹后偷偷作弊开了个透视眼看雨末的牌,都没赢过他。气的狐晚当时就耍赖掀桌子拿师父的权威和诉说养育雨末的辛酸来企图赖账,结果雨末脸不红心不跳,只伸出右手,摊开,面无表情:“给钱。”
这两个字登上了九度山百年十大语录前三名。几百年来在师兄弟间流传不息,被谓为传奇。
谢玖琢磨着吧,论平时元声和自己玩时那个耍赖样,他牌品铁定也不怎么好,输了的话还不知道要怎么丢人呢,而且,越是这种玩起来小孩心性的,碰到雨末这种阴险的不动声色的,越容易输大的,师父就是个血的教训啊!因为他们不喜欢输,会一直不认输继续玩,于是给了雨末这个恶魔把赔率不断翻倍的机会。虽然说元声和狐晚不一样,他大概不怎么缺银子赔。
雨末轻飘飘瞥了谢玖一眼,谢玖立刻噤声,只要涉及到赌,不,应该说是涉及到了银子,雨末就如罗刹附体修罗上身,让人碰都不敢碰,他不用说话没有表情,都能让人感觉到那种强烈的杀气,绝对够吓人。
元声眯眼一笑:“不如这样,既然今天阿玖在场,玖同九音,本意也是一种值钱的黑玉,我们把银子换成玉石来赌,至于赔率嘛,九倍如何?”
这次,连一边一脸“我只是来陪你们玩的”无聊的要打呵欠的樱锁都坐不住了,“开什么玩笑,我和小十九哪有这个闲钱来陪你们两个疯子赌,是不是小十九?”说着,对谢玖使了个眼色,寻求支持。
谢玖刚刚只考虑到提醒元声雨末很危险不要跟他赌太大了,完全忘了这个赌桌上不是只有元声和雨末的,最危险的其实是自己和樱锁两个无辜的菜鸟。经樱锁一提醒反应过来,忽然冷汗了。
元声侧头,冲她一笑:“阿玖你输的,我帮你付。”
谢玖星星眼望着元声,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元声笑起来也不是那么欠扁的……
樱锁对旁边那两个把搞暧昧当寻常的人鄙视的一撇嘴,然后,侧头瞪视雨末。
雨末沉默了很久,想装作无视她。终于,叹了口气,松了口:“好吧,姐姐你输的,我也……”
“说定了啊!”樱锁立刻一手拉起他的手开始拉钩,另一只手结印,“我先施个契约咒,免得你反悔!”
雨末脸黑了一下,谢玖十分崇拜樱锁的胆识,普通人,怎么可能在雨末那个黑脸金刚散发出的浓烈煞气中存活,还得寸进尺的手拉手近距离订契约咒的……到底是双胞胎啊!
“配牌。”那边,元声已经开始了。
谢玖急忙低下头去看牌,她自己那点儿水平自己清楚,饶是有元声给她做靠山了,她也不想连累的他太过了,于是全副精力集中注意力,认真的开始算起来。
一时之间,牌桌上静默无声。
忽的,一声轻笑。
谢玖下意识的抬头,只看到元声一个微笑的侧脸,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她愣愣的看着他勾起来的唇角。
“清一色,纯九莲宝灯……”元声抬起头,右手伸向雨末,摊开,笑了:“给钱。”
俗话说,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对元声和谢玖来说,今天就是这样一个大日子。
双方的家长见面会。
狐晚和水银之间当然是早就见过的,但水银没见过谢玖,狐晚和元声也没得多少交流的机会。谢玖和元声对这次见面会都莫名的紧张,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就开始睡不好,对话如下。
“喂,你睡了吗?”
“没……”
“我还以为你睡了……”
“你怎么没睡呢……”
“你睡了没?”
元声一骨碌翻身坐起来:“你烦不烦人啊!我还问你为什么没睡呢!你不是头沾了枕头就能呼的吗!”
谢玖转过身来,幽幽叹了口气。
于是元声真的惊骇了,谢玖这个样子,很稀有,很少见,很不正常……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他盯着谢玖,全神贯注的等待她的下文。
“你说。”只听她怨念幽幽的道,“我师父要是看不上你怎么办?”
元声瞬间无语,接着暴怒:“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非得跟我玩暧昧的擦边球!”他恨铁不成钢的气了半天,忽然眼珠一转,半信半疑道,“你担心的肯定不是这个,说吧,你担心什么?”
真正担心的人是他好不好,谢玖……能让她满意吗……
这是第一个被他带到水银面前的女孩儿,一定程度上,也是水银自己把谢玖带到了他面前。可当他从谢玖那里得知,水银和她根本就不熟,甚至见都没见过的时候,他失望了。本来以为会是母亲关心自己才安排的女子,却更像是谢玖误打误撞进了门。
其实这事儿说到底,和谢玖没多大关系,只不过是他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水银,所以马上要去见她了,莫名的不安和紧张起来,他担心的……其实是她对自己是不是满意吧。
谢玖看他陷入了沉思,忍不住轻轻叫他:“元声。”
不应,再试,声音里已经多了些底气:“元声?”
还是不应。
直接扑过去,“元声元声,你也不想让我走的吧?不想吧不想吧?”
“哎?”
“嘤嘤,我的兰花乳猪、乾果四品、荷包里脊……我舍不得你们啊嘤嘤……”
元声看着谢玖,终于在那一刻成功把这些天来的担忧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在这一大串重量级的食物名字的攻击下,他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的担忧和害怕。
“起来!”他开始扯谢玖,“你把鼻涕眼泪都弄到我的衣服上了,起来,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