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愣着干嘛,还不快些洗干净了。”雷子哥淡淡说道。
借着不远处的篝火,我看到雷子哥熟悉清瘦的面孔,似乎一点也没变过,跟我儿时的记忆唯独有些不同的是那脸白得没有血色。
“你是,雷子哥?”我有点明知故问,心里无数的问题到了嘴边,又卡住了,一个也没问出来。
“呀,雷子哥,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救了!”还不等雷子哥回答,一旁扑腾着水花中传来胖子的声音,“雷子哥,你怎么会在这?”
“你们进来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谁不知道有人进来了”,雷子哥也没理会豆子的问题,反而催促了起来“你们还是快些洗干净,不然一会儿还得招蛤蟆追。”
“洗干净?洗什么啊?”豆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们身上的青苔”,顿了顿,雷子哥又补充道“你们从那池里进来时,身上多少会粘到点池内的青苔,这青苔本是无害的,但配合着走廊内灯盏散发出来的香薰便成能招引血蛤蟆的秘药。加上那要命鱼血跟铃铛,会同时让人产生幻觉,使人持续极具神经紧张状态,促进体温升高,加快青苔的气味在空气中挥发,引来更多的血蛤蟆。同时,这种青苔还能渗入皮肤间歇性地麻痹肌肉,限制闯入者的活动,也让他们皮肤的感觉慢慢丧失从而分不清现实与幻觉,直至精神崩溃而死。”
“我靠,这他妈也太毒了,我是感觉身上麻麻的难受,还以为是之前那会儿没缓过神来”,豆子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赶忙用使劲往身上搓了又搓,嘴里还嘟哝到,“对了,雷子哥,你怎么懂这么多?”
雷子哥却还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冷冷道,“你们进来时,那错综复杂笔直走廊两头,都用铜镜折射出的假通道,里面全是布满陷阱,一般人不知道路根本不可能走活着出来,可你们是这么来到这的?”
于是,豆子就将我们刚刚的遭遇简要说了一遍。正说到我们遇到明夷呢,我这才缓过神来,想起我们过来的目的心中懊恼,一见到雷子哥我激动得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赶忙打断豆子的叙述,“雷子哥,你有没有看到明夷妹子?”
“明夷?”雷子哥感到有些疑惑。
我这才想起来,雷子哥全家出事时,明夷妹子才刚出生不久,家里人还没来得及给她取名字,赶紧解释到“就你们家消失那会,表叔家生的女娃”。
“你说是那个女娃娃……”雷子哥显出有些吃惊,指着旁边的篝火道“我一直在附近,一听到有落水声水声就赶过来看情况,在之前一直没有其他来过啊?”
我一听,心到道不好,明夷一定是还在之前的走道里,照雷子哥的说法,那通道一条连着一条,说不定就在当初我们掉下来的口子附近,应该还有别的暗门可以通向下一个暗道。心念及此,我担心其明夷的安危来,不由得回首去望之前掉下来的洞口。这一望不要紧,我心里就是咯噔一下,顿时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在我面前是一座约九丈高二十余丈宽的七层塔式楼阁,坐落在一个巨形溶洞中,整个阁楼飞檐挑角一气呵成,气势雄浑却又不失典雅,苍劲的楼体成八角形自下而上逐渐缩小,阁顶与洞顶紧密结合。淅淅沥沥的蛙鸣揉着点细碎的光盏从雕窗画檐间渗出,将阁楼整体映得影影绰绰,仿佛整座仙宇琼楼都在随着烛火摇曳。细细看那略有些腐朽的柱梁,这样的建筑风格跟上面的老宅十分相似,显然是同一时期的产物,但木雕工却精细得已经到了相当离谱的程度,好像每一面墙上都雕着很多看不清的花纹。
“呃,你们看那上面几层楼的栏杆,怎么看起来有些古怪”,豆子指着上面让我看。
我昂首向上望去,只见我们正上方的顶楼处,有一个像似被巨斧劈开的大口子,里面闪着些昏光,那是我们掉下来的缺口,不过旁边哪有什么栏杆,感觉也没什么不妥,以为豆子又要借机拿我寻开心,于是冷哼道,“古怪?这里是事情哪一件不离奇得要命。”
一旁的雷子哥好像还在思忖着什么,完全没有理会我们的惊讶。
“你在往楼的其他面看看”豆子态度认真地说到。
我这才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侧了侧头看了看其他两个面,果然发现每一面楼只有第四到第六层上有栏杆,而且好像每个面第四、五的栏杆确实有些不一样,有些是修了一整条的,有些则像第六层一样中间有意断开了一节。但也没看出有啥端倪,无奈地耸了耸肩“嗨,管它呢,还是赶紧上岸再说,你他妈还没泡够啊。”
仨人这才意识到,我们都还在水里泡了老半天。赶忙七手八脚地上了岸,把趴在篝火旁烘湿漉漉的衣服,借着火光四下环视了一圈。
这是一个巨大的钟乳石洞,空气中满是湿润的清新,洞内万石嶙峋鬼斧神工,无数石笋从洞顶垂下,光泽剔透又灵动异常,有的像微缩版气势磅礴的瀑布,定格在波涛狂涌的那一间;有的像是用玉砌成的白色西蓝花伞瓣,一片一片垒成个圆柱;有的像叠落在一起的一长串荷花,直耸入洞顶,精妙绝伦;有的则酷似巨龙腾云,抖动着冰鳞腾云盘旋直上……这怎是一个“仙”字了得。
借着明明灭灭的火光,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我好似听到了整个石笋上镶着那层极细极细的金粉正在一点一点缓慢流动的声音。不,我真的听到了水滴的声音,那是石笋尖渗出的一丝晶莹亲吻水面涟漪的声音,是静得没有半点杂质的纯粹。
整个洞窟好似一望无边,洞底目之所及处则是像梯田一样一层接着一层的水池,池水清澈见底,池底光润入镜,只有这无声的清泉正悠哉悠哉地踱着步子朝楼阁那边流去。
我跟豆子直看得呼吸都困难起来,这时雷子哥好像想起了什么,触电般叫了声,“不好!赶快跟我走!”,头也不回的向楼里奔去。
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下突然来一下,吓得我就是一哆嗦,等反应过来时,雷子哥早跑得都快没了影,我慌忙拉了还在晃神的豆子,小心翼翼地沿着池边跟上去。
越是靠近阁楼,我的后背越是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凉。
“我说阿……阿干啊,你……你有没有觉得那……那栋楼看着有些渗人啊!”豆子的声音有些哆嗦。
“渗人?哪有什么渗人的东西,你不会是被之前那群蛤蟆吓傻了吧?”我故意调侃道。
“不……有些不对劲,阿干,你仔细看,那分明就是一个诡异的人脸!”豆子严肃道。
听到这话,我也不敢怠慢,立即定睛细看,借着明明灭灭的灯光,依稀看到那各个楼的墙面上似乎刻着些什么,而塔楼整体被一个像极了莲花的巨型钟乳石托在中间,恢弘中透着灵韵,楼里的火盏给木制的楼体抹了点金黛,犹如白玉花瓣衬托下的心蕊,那泛着灯火的庭楼映在水里,都快要分不清哪个是倒影哪个却又真实。
“没,没看到有什么所谓的人脸啊?”我大惑不解道。
“你……你再仔细点,看看那楼的墙面上刻着的图案……”豆子说到这,舌头都有些打搅起来。
我顺着豆子的手指,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回我看了个真切,只见那楼上密密麻麻到处都刻满满巴掌大小人脸图案,那图案有大有小,表情诡异不一,无数的鬼脸在盏灯下抖动着,大张着嘴巴似哭似笑,诡气森森,一个个显得狰狞可怖地爬满了每一面墙上、柱子上、横梁上,甚至连地板上没有放过,都匍匐着蠢蠢欲动,似乎在等待着时机想要爬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立即倒抽了口凉气,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磨蹭什么?还不快一些!”前边的雷子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转头忍扔下一句,便好像没事人一样,接着向前赶。
我跟豆子见状,只得硬着头皮也跟向前去。
越走越近,这才发现那刻着的图案好似变了个模样,却哪还有半点人脸的样子,分明就是些古怪而看不懂的篆文,相似刻字印章又有点毛笔书法的韵律,落笔苍劲有力,像是用来镇压什么符咒一样,在灯影的映衬下诡异异常,密密麻麻地一直爬满整个楼面。
“这字不该是刻上去的,应该是长上去的吧,怎么每个刻纹的深浅都完全一样”,豆子停下脚步,俯下身看正门前的台阶,就连那窄得只有不过三根手指宽的台阶竖直面上均刻有细小的篆文,就连转向踏脚面的直角处居然也有异常均匀的刻痕“这字根本不像是给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