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秦始皇本纪》曰,‘始皇推终始五德之传,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节旗皆上黑。’昔日的秦人秣马厉兵,聚天下之方士占星卜卦,以五行之势定一朝之社稷,遂以水名一国之气运,而后横扫六合,八方归一,定都咸阳,始皇称帝。是想,这大秦建国以来,一直认为秦国乃水运之国,五行对应五色,其中的黑色便象征了水,以至举国以黑为尊,就连群臣乃至始皇本人在朝会大典之时,皆以黑装为主,战场之上旌旗战鼓无一不是黑色。可见秦人对水崇拜的程度,远远超越了亘古部落对图腾的崇拜,从几次始皇巡游的意图和目的可以看出,大秦时代对江河湖海的崇拜,远远在山川上,可以说举国上下所重大祭典中,缺了什么也不可能少了祭河这一项。但事情蹊跷的地方就在这,始皇作为大秦社稷的一国之君,在自己象征皇权天授的皇封禅大典上,祭天地祭先祖祭诸神甚至还祭了山,却唯独少了祭水,这事情若是发生在其他任何一个朝代,都能说得过去,但却唯独偏偏不可能在一个主水运之国的君王,一个关乎国运、奉天承运的最大盛典仪式上,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么?”长老顿了顿,接着说道,“老夫认为,这事多半是真的,此等祭河怪事极有可能就发生在始皇封禅大典前后这个时期,估摸当时应该还有一次同样规格,甚至比泰山封禅更隆重的祭河大典,此事应该就是在祭水时发生的,在那么重要的仪式上竟发生此等蹊跷事,换了谁也会心生忌惮,以为不祥,当时那始皇帝想必杀了不少人,这才堵住悠悠众口,生生将此事瞒了下来。经过此事之后,始皇帝多半是对次祭河之事,心中有了阴影,他手下的史官群臣们对此讳莫如深,甚至连涉及此事的只言片语也直接从历史上抹掉。”
山童沉默了,似乎仍无法释怀,不能完全相信此间事情。
良久长老抬手,再次抚摸石壁上,那略带沧桑的刻痕,悠悠道,“教主可曾听闻祖龙死的典故?”
“略有耳闻,《秦始皇本纪》中有载,就在始皇帝将死的前一年,有使者夜行华阴平舒道被一持璧者拦下,将手中之璧交于使者,让其转交给一个叫滈池君之人,并告知曰‘今年祖龙死’。使者大惑不解,正欲询问,却不见那人踪影。”山童思索道。
“不错,当时使者手中所持之璧,便是始皇十年前,祭河所沉之璧!”长老呼出口气,接着说道,“你不觉得记载中的那个使者表现得有些蹊跷么?至商周以来,玉乃王公贵族专持之物,若拿到集市上卖,立即便会以谋反罪,当街问斩,此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因此就连贼盗之徒也无敢窥视其器。而璧为天子祭器,为天子乃至各诸侯祭祀专用之物,而后秦一统,律法严苛之至,寻常百姓人家就更是不敢私藏。可反观那使者,见到有人夜行持璧,其第一反应不是直接将之缉拿正法,反倒是疑惑去问对方,此其一也。其二,持璧者让其将璧交于滈池君,而使者却想也不想就直接将其交由始皇帝,这一举动更是蹊跷。且不论始皇拿到璧后,是否会完全相信使者所说之事,毕竟此事有些离奇,若起不信以始皇的性格,比以其私藏宝璧,蛊乱人心之罪,灭其九族;就算真信了,始皇很可能也会为稳定人心,将此事瞒天过海,直接将其诛之以绝后患,这一点作为秦使者的他,不可能完全没考虑过。况且,其行为也有辜负嘱托,是想能在夜间持璧之人,非仙即盗,使者却忤逆其意,直接将璧交于秦王,这个举动势必开罪于斯,难保不会被报复。由此可见,那使者遇到此事后,不仅反应蹊跷,还做出了一个极有可能领自己深陷囹圄九死一生的危险举动,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唉,这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现在妄自菲薄也无济于事。”山童无奈地耸耸肩,“依目前状况看,这些方士率领秦兵找到了这,想必我们先前看到的那前两幅墙壁画,多半就是这几个方士的杰作了,只是不知道那些方士吃饱了没事,画那些东西是啥用意,而后他们想必是发现了什么的。也不知后来在他们渡河之时发生了何等变故,奈何殒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