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啊,好啊好啊,姐,你能这么做,我就放心了,把他剪掉,别扔啊,到时候送给她,让他知道,分开了就不可能对他再有任何的容忍和接受,也让他知道,什么叫拒绝,呵呵。”莺儿开心的说。
我没有按照莺儿方法做。
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处理这些照片,虽然这些照片会让我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会让我难过和心痛,但是,这些痛和难过,并不会因为照片不存在,或者在损毁照片的快感中有任何的减少。这些照片是对曾经岁月的记载,我怎么可能当做自己这十多年的婚姻是一片空白?自始至终,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没有真爱,至少我曾经认真的爱过,我不想这么不负责任的对待我的过去。
我把所有的照片都收集好,连着莺儿剪掉的那几张,一起放到鞋盒里,然后用宽胶带封好,把它放到了衣柜的最下层。
这些过往,只是脚下的事情,它们不该被放到高处。
莺儿把自己的T恤包在头上,卷起袖子帮我清理房间里所有葛平用的东西,包括衣服、领带、鞋子、水杯、牙刷缸、剃须膏等等。
小孩儿找来装洗衣机用的纸箱,扔到地上说:“姐,这么大的箱子够了吧。”
莺儿呵呵的笑着,钻进纸箱里,说:“嘿,行啊,这么大,能装两个我,来,你进来试试。”小孩儿说:“滚出来,大人忙的跟啥一样,捣什么乱啊。”
“过来,亲一个再说。”莺儿伸出自己的双臂,闭着眼睛,微微仰起头。
整理好这一切,我才发现,在这场婚姻中,我唯独可以留下的,只有这些照片,然,这也只能是回忆。
洗澡的时候,我刻意的要求自己像从前一样,胡作非为的胡思乱想一下,然,那张面孔让我索然无趣,没有爱,我拿什么去想爱?
忽然想起葛平给我讲过的一个笑话,说是自己有次去老社区的温泉澡堂洗澡,浴池里有一个老头子,倚着浴池边喝功夫茶,旁边一个老头子用大烟斗吸烟。浴池外的按摩床上,几个赤条条的男子,围着两个正在下棋的老人观看。
当时觉得挺好笑的,怎么男人在澡堂洗澡还这样啊?那会不会有在澡堂里一边泡澡一边签合同的?大家都坦诚到****相见了,这下都能放心了。
现在想想,味道却不一样了。那样的场景才是人生意义的写照。
人光着来到这个世界上,又是光着走,仅仅只是因为个人的欲望,让原本可以简单的一切变得扑朔迷离,愁肠百结,恩怨丛生,看到底,实在是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
可是,话是这么说,道理都是这么讲的,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做到,没人能理解我在葛平面前刻意保持的平静,没人能看透我内心到底有多么的难过,因为我对他的爱让我难过,因为他对我的不爱让我难过,因为我对自己十年的情感而难过,我真的就这么放手了吗?我能甘心吗?我为此做过什么样的努力?我能像叶弘说的那样,只要自己争取了就不会后悔吗?
从来没有去想过,一个男人的拥抱对一个女人,对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在我最虚弱的时候,我渴望这样的拥抱,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需要这样的拥抱。
和葛平这样的相拥,不是第一次,感觉也和往昔一样,没有什么新鲜。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感觉,那么,我想我此时唯一的感觉是疲惫,是空。
我把这个压在我心里十年的秘密毫无保留的说给葛平,像是一个为了所谓的艺术去献身的女子,退却所有衣衫,孤独伫立在繁华的十字街头,于人来人往中慌乱的不知如何去遮羞,在为艺术而献身的勇敢和人固有的羞耻感里左冲右突,毫无结果后一身疲惫,是的,我很累,我很累。
葛平的手在我的背上游离,从肩膀到背脊,在文胸的后带上短暂停留后,向下到我的腰际,手又向上到文胸后带,又到我的肩头。
我像个傻子一样,睁着眼睛流泪,我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想让先生看到我泪流满面的样子,还是不想让先生知道我在为他哭泣,我想大声的哭出来,但是,我一点也哭不出声音。
许久后,葛平在我的脖子上吻了吻,小声的说:“对不起,小漠,对不起。”
我不想就这么认为先生向我妥协,我不认为我就这么唤醒了先生对我已经沉睡许久的爱,只有我了解,这个不爱多说话的男人,心里是多么的能抗住事儿。
我不想接先生的话,我担心他的下一句就是我最害怕要听的。真的好奇怪,没有说这些事情之前,对离婚这个问题我一定也不害怕,离就离了,我不是一个人人都值得去爱的女人,但是我一定是值得人去珍惜的。
然而此刻,我害怕面对离婚。这种感觉似乎说不清楚。
呵呵,现在想来,我才弄明白,其实这和害怕与不害怕没有关系。我只是在这么多年,一直把自己的心里的这份感受,这个秘密当做是自己感情固守的最后一个阵地,藏匿在敌人的身后,不让敌人发现,我就感受不到威胁,没有威胁,我就是安全的。而此刻,我把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最后的一块情感阵地彻底失手,我没有阵地了,只能面对战败的结果。所以,我害怕面对离婚这个问题。
真不愿意去认可,所谓的城府就是一个人心里隐藏了太多不易被人察觉的秘密。没有城府的人,注定会被人一眼看穿,注定要成为 别人手中的玩物。
见我不说话,先生说:“小漠,别哭了,先坐下来吧。”
我想说我不想坐下来,我就想这么抱着。可是我不能说,我已经没有了阵地可守,我更不能让他知道我对他还有这么多的爱河不舍。
我悄悄的擦了眼泪,强装着笑脸,说:“呵呵,不好意思,太感性,一不小心就投入,呵呵。”
说完,收拾茶几上的餐具,自问自答:“喝点吗?喝点吧。”葛平没有吭声,看着我收拾餐具,等我抽出茶海的水池时,葛平说:“我来吧,这套差距这些年都是你在用,我从来没有用过,今天让我试试。”
倒水,洗茶,烧水,洗茶具,沏茶,泡茶,我没想到葛平窃功夫茶的动作也会这么娴熟。
葛平递给我一杯茶,说:“以后不要用开水洗茶,你喝这个,是不是味道比你平时喝的甘甜一些。”
我闻了闻,果然茶香味道浓一些。轻轻的喝一小口,茶味的确醇厚一些,不过,略微带点苦。
葛平自己喝了一小口,说:“知道我什么从来不用这套茶具吗?”
“因为你不喜欢喝茶啊。”我说。
“不是。”葛平摇着头说。
“是你懒,不想洗茶具。”我接着说。
“不是”葛平依然摇头。
我不想再装傻,直接问:“因为这是乔峰送的?”
“不全是。”葛平又喝了一杯,说。
我不再吭声,等着葛平继续说。这也是夫妻多年的默契,我能感觉到葛平已经进入了诉说的状态。
“我知道这是乔峰送的,我之所以不用,是想留给你。”葛平不看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给我?”我没有听懂葛平的意思。
“是啊,给你的。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忘记乔峰,心里一直都有他。”葛平说。
葛平这样的话让我很伤心,我说:“我的确没有忘记过乔峰,毕竟他是我的朋友,再说,这么多年我们也没什么来往,这些你都知道,我不明白,你说的这些到底有什么暗指。”
“呵呵,你又来了,不要把事情总往复杂的地方想。”葛平说。
“那你干嘛说我心里一直有他。”我责备葛平。
“没有嘛?你心里没有他吗?”葛平反问我。
“他只是我的一个过去的朋友,这和心里有没有有什么关系?”我生气的说。
“今天是你要和我谈的,也是你说的要坦诚布公的去谈,既然要谈,你又何必这么遮遮掩掩?”葛平看着我问。
“我没有遮遮掩掩,我是在坦诚布公的和你谈啊”我解释说。
“哦,呵呵。”又是这该死的笑。
“你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想知道葛平到底想问什么。
“你先冷静冷静吧,你这个人啊,太聪明,太擅长诡辩,你等等,让我想想该怎么说。”葛平一语点透我。
短暂沉默后,葛平往沙发里靠了靠,说:“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问啊”我说。
“你心里一直有乔峰,对吗?”葛平看着我问。
“你为什么总要这么说,为什么?”我生气的说。
“我只想知道,你得答案,告诉我行吗?”葛平坐直了问。
“没有。”我回答。
“那行吧,不说了。”葛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行不行,你到底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我很生气葛平这种刺探我的方式。
“我阴阳怪气了么?”葛平反问。
“我不喜欢你这样和我说话。”我对葛平这种反问句很反感,这样的问话方式多少证明他正在使用策略,我讨厌他对我使用策略。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这样和我说话呢?”葛平笑着问我。
“不用问,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瞥了一眼葛平说。
“哦,呵呵。”葛平笑了笑,站起来,说:“小漠,我挺想和你好好谈谈的,不过,你现在的情绪似乎不适合我和你谈,改天吧。”
“不行,今天就说,你不是要和我离婚吗?那你最好今天把这些事情都说完,不然明天我可能就反悔了。”我威胁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