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下,王雷正在岳麓山顶,身边,岳麓书院的院主和一群年轻的儒生们面色悲愤而紧张地看着眼前魔神一般的可怕男人。
他是可以决定书院里所人生死的男人。
王雷身边跟着几个年青人,都是这些年背弃书院,投靠复兴军的前岳麓书院的学生。按院长的说法,皆是“有材有想法”,同是脑子里又充满大逆不道念头的“坏学生”,他们被王雷的歪理邪说蛊惑,而后或被学院开除,或自己主动地脱离学院投靠复兴军,为王雷所用。
如今,复兴军席卷两湖,这些学生也跟着王雷一起“衣锦还乡”了。
岳麓书院的院主王船山,是这个位面的当世大儒,年龄四十有余,正当壮年,浩然正气诀大成,也是一名天位强者。
他站在王雷面前,紧张地看着这个当世的魔星,神情很是紧张。
能成为天位强者,绝对迂腐顽固不化之人。眼前的这个男人,以墨家法家传人自居,主张行先秦之法打天下,治天下。甚至在治下公然喊出“儒学是弱国之学”的大不逆的口号。
就象李鸿章是王雷在军事上最大的“粉丝”一般,王船山则是王雷的那套治国理论的“粉丝”,这十年来,他和李鸿章一般,偷偷地看了王雷所著的所有书物作品。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此子必是我儒家的绝世大敌。”
王雷看着山下,几天前拿下长沙后,他的攻打各两湖各地的事他都交给部下去执行。如今的复兴军仿照普鲁士的参谋本部制度,早就确立了一套完善的指挥机制。他这位首脑的职责只需是定下大致的战略方向,余下自有参谋本部去完成。
有长江水道相助,以魔导大船为交通工具,复兴军可以肆意地攻击长江两岸的城市,进军速度远胜十年之前。
拿下长沙后,王雷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岳麓书院里,和院长王船山交汉交涉。
复军在两湖的战略目的已经达成,楚军主力已经被歼灭,在这过程中,投降的左宗棠起了重要的作用,大批的楚军在左宗棠的号召下“反水起义”。
左宗棠在两湖地区练军十年,弟子门人无数。影响力极其巨大,他肯反水重新站队,实在是帮了王雷大忙。复兴军能如此快速地平定两湖地区,左宗棠功不可没。
进入湖南的复兴军部分主力现在已经借着长江水道东下,即将开始第二阶段的作战。
王雷也即将离开,但在走之前,他还要和长沙的大儒,儒门的代表人物王船山,解决最后也是最大的问题。
王雷的第一世,在PQ17位面长大,他对儒家,尤其是清末的所谓的儒学,根本没有丝毫的好印象。对于长沙书院的这些人,同样也没有什么好感。如果是早几十年,在他“心理年龄”只有三十岁左右时,他根本不会站在这儿和长沙书院的这帮没骨头的所谓的儒家弟子说话,只会学一句“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用最蛮横霸道的手段,把这些人全部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去。
明末之后,儒家的骨头早就被打断,大部分人都变成了求官求包养的软骨头。说他们忠于清廷,那全是扯蛋,本质上,这帮人只忠于自己,以及自己所代表的阶级,就和王雷这十年来所培养出来的复兴军干部一样——真正能忠诚于理念理想的人其实是很少的,复兴军也不例外。
别看长沙书院这帮人,过去十年一直在替满清站台,但是私底下和复兴军暗通款曲,媚来眼去者不少,玩的都是两头下注两边投资的把戏。这情况就好比东汉末年,诸葛世家在魏吴蜀三家多方多头下注一般。如今复兴军以不可抵挡之势,横扫两湖,当地的儒门弟子,立刻就主动地剪辫喜迎王师入境。
这帮儒生虽然迂,但却也不傻。十年开化,十年和复兴军交流,他们和复兴军敌对敌视,只是因为复兴军当时不肯“包养”他们,所以才被迫站在鞑清那边。
十年前王雷以黑暗兵法进行的拉锯血战时,当时情况是清廷强而太平军弱,这些人不可能投靠复兴军。所以王雷索性就故意把事做绝,挥舞阶级斗争的大旗,强行将士绅阶级和农民阶级割裂,对立,让世界陷入非黑即白的两极,将阶级矛盾激化到你死我活,没有妥协余地的极致。
十年之后,王雷卷土重来,手中有了更多势力和资本后,他已不需要再使用这种极端的手段。
十年后的王雷,思想也比十年前成熟更多,考虑也更加全面。
现在他,缺的依旧是人材。这帮人,他心里极不喜欢,但为了迅速地稳定局面,还是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
几天前,王雷来到书院,对院长王船山给出了两个选择:改革儒学,或者死。
现场的气氛很是压抑,空气中,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今天的王雷,一如十年前般,身上穿着普通的白色素服,他站在书院的大厅里,正做侥有兴趣状地摆弄着大厅里的一株梅花盆景。
他一边摆弄,一边念着一篇古文
“江宁之龙蟠,苏州之邓尉,杭州之西溪,皆产梅。或曰:“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梅以疏为美,密则无态。”固也,此文人画士,心知其意,未可明诏大号,以绳天下之梅也;又不可以使天下之民斫直、删密、锄正,以夭梅、病梅为业以求钱也;梅之欹、之疏、之曲,又非蠢蠢求钱之民,能以其智力为也。有以文人画士孤僻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文人画士之祸之烈至此哉!”
他念着的,是龚自珍的《病梅馆记》,这个位面的清廷,同样也有一个龚自珍的文人,写过同样的文章。
王雷背诵此文,其中暗喻,所求为何,王船山听懂了,也听明白了。
“儒学发展至今,被朝廷,不,清妖鞑子滥改至今,确实已腐蚀不堪,确实地需要去腐存新,刮骨疗毒,方向重获新生。但是...。”
王船山看着王雷,脸上露出悲愤的表情:“但若是要我吾等按你所说之法改儒,恕难众命。”
“为何?”
王船山怒道:“若是依你所说之法进行大改,不,是批判,我儒门儒学,儒学早已名誉扫地,在民间还能还能所剩几何?你之要求,实则是要致我儒门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