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游戏中后,秋羽茫然良久。直到被哈珀姆抓住他的肩膀死命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秋羽把视线聚焦在他脸上,“你半夜三更不睡觉,摇我干什么?”
“我想睡啊,可你不是说一会儿多半有丧尸打来,让大家都做好战斗准备吗?”哈珀姆怒道。
“哦。”秋羽勉强收回思维,“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你才是大队长啊。我不就是见你半天没反应,这才来向你打听吗?”
“现在几点了?”
“一点二十七。”哈珀姆表都没看就作出了回答。
“都这个时候了?”秋羽吃惊道。
“那你想是什么时候?我过来好几趟了,见你一直坐着,还以为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想到是在发呆。”
难怪哈珀姆敢对自己吼,原来是怒火攻心急出来的。
于公于私,秋羽都不能承认自己是在发呆,“刚才得到了些重要的情报,如果运用得当,说不定会让很多事都变得轻松起来。”
“好事啊。”
“可是我不想用。”
“难道,有可能是假的?”
“不,绝对是真的。”
“用起来不方便?”
“很方便。”
“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不会,反而会少付出很多代价。”
“那为什么不用?”
“因为给我情报的人......”
哈珀姆愣了半天,“那这和情报,以及给你情报的人都无关,完全是你的问题了。”
“我的问题吗?大概吧。”
见秋羽的情绪有些不对头,哈珀姆连坐到了他的身边,缓缓道,“说起来,你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很少见,和你说话的时候,我都几乎把你当成同龄的人了。可事实上,你至少比我小二十岁吧?”
也不等秋羽回答,哈珀姆继续自顾自的道,“不管你有多聪明,多能干,但因为年龄的原因,依然会被一些属于年轻人的问题困扰。可等你到了我的年龄,再回过头去想,才会发现现在的烦恼有多可笑......我这么说你一定在心里鄙视我吧?如果会有这样的情绪,才正应了我说的话。”
秋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你猜猜我烦恼的是什么?”
哈珀姆道,“不用猜,我可以肯定的说,无非就是对自己的能力过渡自信,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秋羽摇头,“这确实不是猜的。从我刚才的话就可以很容易分析出来。”
哈珀姆不接他的话,只是按自己的节奏说着,“你很聪明,但是一生下来就这么聪明?你很强大,但一坠地就会狩猎捕食?你能够听懂我说话,难道是生而知之?甚至你本身的存在,也并非是凭空而来。正是因为不停接受着别人的帮助,才造就了现在的你。现在仅仅是羽翼稍丰,便觉得获得帮助是一种耻辱?”
秋羽心里微动,“可那也要看是谁给的。”
“不用看是谁给的。关键是要明白别人为什么会给你。不需要想得太复杂,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好了,那是因为......别人比你更强,所以才资格给你。你不接受帮助,并不证明你有多骄傲,有多自信,真正的原因,只不过是你不承认自己比别人弱。”
“我只是不甘心。”
“愚蠢的烦恼。既然不甘心,那就不择手段的去变强。强到不需要别人的帮助,甚至是有资格反过来帮助别人。”
“可是差距实在太大,大到我连一直为之奋斗的方向,都一次又一次的迷失。”
哈珀姆笑道,“差距再大又怎么样?那人是你父母兄弟,血肉至亲?”
“不是。”
“是救苦救难的天生圣人?”
“不是。”
“是同情心泛滥或无关痛痒,随性所至?”
“不是。”
“是责任所在,无法推诿?”
“不是。”
“是与你山盟海誓,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不是......”
“这不就得了吗?既然不是这些,那对你的帮助就一定是有所求。能够有求于你的人,还谈什么差距?就算真有,那也不过是一时的,至少在对方看来,你迟早有反过来帮他的一天。你现在的抵触,只是在将能反帮对方的时间推后。”
秋羽惊奇的看着哈珀姆,“我是不是一直都小看你了。”
“会小看我说明你还不够成熟啊。我怎么说都比你多吃了几十斤盐。”眼见秋羽逐渐回复到先前那种自信满满的状态,哈珀姆绷出来的沉稳老道瞬间消失,“好了,你快去看看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那些负责情报的士兵完全不买我的帐,但光看他们的样子就让我觉得心里不踏实。
第十日凌晨,零点。
城市边缘,第七联队六大队五中队驻守处。
这是一片处在城市最边缘处的农夫住宿区。相比城市当中的寸土寸金,这里的农夫住房建得相当随意。不但从单层平房到七八层的楼房都有,而且还散乱分布在几百米范围内。但作为抵挡丧尸的防线倒是相当好用。
七六五中队的十支小队,就均匀分布到这片住宿区最高的楼房上。说是抵挡丧尸,但每天的任务,倒更像在安全的高度吸引丧尸。
需要应对的只有三种情况。
第一,丧尸数量不多的时候,就当练习枪法逐一射杀。第二,丧尸密集的时候,就在呼叫重装部队轰杀或者碾杀,自己到房子里躲到差不多的时候,就出来继续练习枪法。第三,如果丧尸多到消灭不过来,就要利用各种大音量设备吸引丧尸,防止他们进入农田。
事实上,并非整条战线都有这么方便的地利。很多部队只能自己挖战壕建碉堡,或者依托战车部队防御,每天都会牺牲不少人。能被分配到这里,七六五中队的士兵无疑是幸运的。
哒哒--
贝森爬在一栋七层楼房的边缘,用装了瞄准镜的步枪,点杀不远处的丧尸。
这种在安全位置的悠闲战斗,让他既庆幸又无奈。每天,只能尽己所有尽可能多的射杀丧尸。
昨天,从用装甲车运送补给的士兵处得知,重型武器弹药已经消耗得差不多,普通的枪械弹药也不能再随意浪费。每一发子弹都必须用到实处。
即使不用提醒说,所有人也明白,现在已经再不能制作子弹,用一颗便少一颗。而丧尸,却永远都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如果不节约,当子弹耗尽的一刻,就只能从这安全的楼顶下去,以血肉之身搏击丧尸的海洋。
哒哒咔--
一匣子弹打完。
用刀在身旁刻下属于自己的战绩。贝森对今天的击杀率还算满意。数百发子弹的练习,让他距离神枪手的境界又近了一步。虽然很想继续练习下去,但长时间的瞄准和射击让他大脑有些昏沉。继续硬撑的后果,只会是不负责任的弹药浪费。
稍稍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距离换班的时间还有一小会儿,但丧尸的数量似乎比刚才少了不少,加上附近的几栋楼还在持续射击,放上几分钟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在这种非常时刻,无所事事的每一秒都会让贝森不自在。在花了几秒钟思考自己该干什么后,他拿起了身旁的望远镜。
不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枪炮声的吸引下,一波又一波的丧尸不知疲倦的向郊外移动着。但凡灯光所及之处,便能看到各式丧尸那丑陋的身影。
贝森拿着望远镜的手一抖。外貌本来千篇一律的丧尸,怎么会让自己生出“各式”的想法?不,不是想法,而是确确实实看到了。
当贝森再次从望远镜中看去,入眼的只有一片漆黑。
拼命眨了眨眼,又把望远镜放到眼前,发现自己只能看到望远镜一个模糊的轮廓后,贝森才猛然意识到,问题不在自己,也不在望远镜,而是城市--那个坚持了十多天的光明之地,就这么突兀的失去了全部电力供应。几乎连到天边的光芒,竟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一生都没有感受过的这种沉重黑暗,让贝森不自觉的缩紧了身体。如果说丧尸是对生命的威胁,那么这种无光的世界,便是对希望的威胁。
借着无星天空中的淡淡蓝光,贝森握住了才放下不久的步枪。这个时候,也唯有从这里寻求一点点勇气。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原本稀疏的枪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在这片黑暗中,枪口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出其它楼顶上,一张张惊慌的面孔。
贝森觉得自己能理解他们。在这种突然而至的黑暗面前,如果自己的枪中还有子弹,一定会像他们这样宣泄一番。但见到枪口的火光由俯射变成平射,然后再化为扫射,贝森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吼--
混合着腥臭的吼叫声,在不远处响起。
贝森正抓向弹匣的动作一滞,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入目的,是一只正向自己扑来的丧尸。
虽然不明白,丧尸为什么会出现在二十多米高的楼顶。但因为多少有了心理准备,让贝森在被啃之前回过神来。与丧尸交错而过的一刻,用匕首抹开丧尸的脖子。
但还来不及感受庆幸与后怕,眼前的一幕,直接将贝森丢进了绝望的深渊。
那是,一只接一只的丧尸,正从黑暗的楼房边缘攀爬而上。
建筑的高度,再不是人类可以抵抗丧尸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