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拐昨儿个琢磨了半宿,猜测那东西万一丢掉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今天大清早就来搜寻却不得,还被伙计无端猜测了一番,当作了翻垃圾的流浪汉,这对于一个大当家出身的他来讲,可是很丢身份的,但他都忍了。
现在,捡到他宝贝的主子好端端地给自己送到了眼前,这叫自己还怎么拒绝呢?
高铁拐再一次挺直了身子,朗声问道:“请问这位公子在何处拾得此物,不知对我有什么要求?”
“呃,这个东西是不是你的?”方一平也直了直腰,话说刚才为了表现自己的礼贤下士,他特意弯了腰,没想到别人压根没反应,最要命的是腰酸背痛的根本不好受。幸亏这家伙先站直了,否则……看来,知音难遇的尴尬是随处可见哪。
出于恶趣味,方一平决定再逼这个不会说话的家伙多说几句。
“是又怎样,不是又待怎讲?”高铁拐还是那么执拗。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呢?再这么讲下去可就没劲了啊。”
方一平有些不耐烦,“我跟你讲,我知道这个东西应该是你的,而且我还知道昨天你做了一件我很想做的事,所以我就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有正义感,有仁爱之心。就冲这个,这一大早的我觉都不睡,跟这儿等着你来。我这份儿诚意,能天地为之含悲,风云因而变色,不说什么感谢的话,你就是做个变性手术来迁就我,我都不会太多感动的。你却跟我在这东绕西绕的,一句都扯不上边儿,我说这么着有意思么?”
“公子所言变性手术乃是何物,有何用途?”高铁拐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心。
“呃,变性手术……”方一平琢磨着下巴上的胡子,觉得给一个古人讲解外科手术的边缘性运用,可能失之于深奥。念头一转,遂解释道:“总之就是说你应当非常感谢才对。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压根没有对我表示感谢的意思?”
“要怎么感谢公子?”
“方法很多啊,除了刚才那个做变性手术的法子,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比如你给弄个几百两银子花花,或者送我点东西,也不要太好,人参鹿茸鱼翅燕窝什么的每样来七八斤就齐活了,要么古董字画文玩什么的都成,我这个人不抱小节,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公子果然洒脱的很,佩服佩服……”
“算了吧,其实我本来设想的画面是这样子的,我把东西拿出来往你面前一送,你当场就感动的稀里哗啦,然后拿出金银相赠,我断然不肯接受,当然你是不会允许我拒绝的,强迫我接受以后你又要追问我的籍贯准备将来舍身报答,然后我再次拒绝了,再然后你就该拿出小刀子来就要断指明誓,说什么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某某某受我方某人大恩大德,难以为报,今日请众位作个见证,此生难报,必当追随左右以效犬马,来世结草衔环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就是我不答应都不成,你就真要切手指头,再然后我当然看不下去了就强行制止了你,然后你就死心塌地地跟了我,从此就成了我的好兄弟和死党……”
“呕……”众人齐吐。
高铁拐眼睛前面转着蚊香圈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定定地瞅着方一平,似乎在看一个神经病,半晌才说道:“虽然你刚刚璧还了我丢失的神钉,不过你设想的那些报恩之法,在我听来还是有点起鸡皮疙瘩,我觉得我一个大男人做不到你说的那些子勾当,这有违我的做人原则……”
“行了行了,你们这哥俩有没有个正经的。不能借着一件小事尽着人家坑吧,见好就收吧你们,别贫嘴了。”法信还是看不下去,正了脸色肃手请高铁拐进厅内说话。
大伙儿被这么一闹一吵,气氛活跃得不像话,这高铁拐大侠看上去显然也是个爽快的人,几句话下来就不再那么拘谨,也开始主动熟悉各人了。
一时落座,请小二上茶,准备饭食。虽然才是小晌午,不过众人觉得既然昨天没吃好,晚上又闹了一通,今天难免要好好的补补,其中尤以小四儿和秦雨姑娘为甚。老蒋看着他们雀跃的样子不由感慨还是年轻好啊,又被老金这个真正的老家伙给鄙视了。
谈起自己,高铁拐熟悉了大伙儿的相处风格以后也就不想隐瞒什么,自报家门。原来高铁拐本名高友锋,老家曹州。父亲高士能从小跟人学做小买卖,成家以后挑货郎担子走乡串户,认识的妻子杨氏,后来经人撮合成亲,育有一子一女,也就是说高友锋还有一个小妹妹,唤作高玉茹,小玉茹生得白净乖巧,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四口人的小日子倒也过得甜蜜安稳,老高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傍晚收担子回家,温一杯酒,左边坐着儿子,右边搂着闺女,对面老伴儿陪着自己。
好日子在高友锋十五岁那年发生变迁,他爹下雨天摔坏了腿脚,也坏了不少货,为了治病又欠下乡里地主杜达廉家十几贯钱,还不起以后那地主要拿小玉茹抵债,老头誓死不从,地主仗着人多势众,强抢了小玉茹去,老两口大怒大急之下要跟人拼命,被打得双双卧床。老两口一合计不能全家都折在这儿了,于是强逼着儿子拿上盘缠离乡躲避风头。高友锋离乡背井在外面流浪了半年,听说父母都突然死了,急匆匆赶回来却连父母的面都没见上,自家房子和地都叫那杜家给占了,高友锋只在乱坟堆上找到了他爹腿伤以后扶持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