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里的阴云,一次次遮挡了橘红的太阳,背负了重担似的,跳跃,跳跃,最终穿透层层阴云,亮亮的挂在西天。妺喜,掀开车帘,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听着伊挚时不时的叮嘱,“夏王脾气不好,你要和顺一点……”。妺喜,愈来愈清晰的感觉到,虚无亦渐离渐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奇与挑战。进入夏宫,不能是是末日,或许,通过努力可以成为一段崭新生活的开始。她感激地望着赶车的男人,似乎,他没有那么丑陋,只是有不高大的身躯,不大俊朗的面庞而已,他的心是那么美好,愿意让一切生命都好好存在。是他,让她渐渐知道,如何面对那个骑着大马的魁梧男人。颜,埋藏了太多的心事,很多时候,没有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木车的两轮,辗过井字街,她看到很多的百姓,面对那个男人,俯首行礼。做陶的停下手中的活,走路的行之道路两旁,嬉戏的顽童,也躲在大人身后……夏朝的百姓真多啊,街道真大真整齐啊,妺喜不由得惊叹。夏王下得马来,伊挚停下,妺喜和颜下得车来,长长的宫墙,围住里面的建筑。由正门而入,面前是宽阔平整的庭院,庭院后是大型宫殿,两旁是廊庑。妺喜看着陌生而宏伟的建筑,屏住了气息。有施部落,何曾有这样威严雄伟的建筑!庭院两旁已站满了百官侍女,男子穿着华美,玄色上衣,黄色下裳,戴冕冠,也是上玄下黄。女子穿着特别,上衣下裳不分,色泽明艳,袍式,衣袖较宽,宽带束腰,头上长发束起,斜插骨钗。妺喜看着,不禁暗暗叫绝,一个有施的公主,自以为无所不见,却不想在夏王朝,大开眼界。
妺喜、颜被几个侍女 领到廊庑间,稍作清理、休息,便被安置换取身上衣着……颜体态较为丰满,羞羞答答垂首移步。妺喜体态轻盈,袅袅娜娜,粉面含笑……
进入正殿,颜紧随妺喜,行礼拜见夏王。大殿之内,气势非凡。正中的座榻之上,是气宇轩昂的夏王,身着冕服,戴冕冠,深色上衣,赤色下裳,上衣之上绣有日、月、龙等图案,华贵之气溢满全身。片刻休息过后,他神采奕奕,目光如炬,妺喜能感到他的灼灼目光。妺喜想,他有四十多岁吗?为何如此年轻?是一身华装之缘故?
“ 殿下哪位是有施公主?”夏王问道。 “回大王,这位是大公主颜喜,奴家是小公主妺喜。”妺喜大大方方,脆生生答道。“哦是两位公主吗?” 夏王摔着宽袖走下高高的坐台。他来到颜和妺喜面前,一一端详,颜低首不语,战战兢兢。妺喜面对这个早已见过面的夏王,毫无惧色,睁了单纯而活泼的眼睛直视大王。大王问妺喜:“公主芳龄几何?”妺喜道:“姐姐十八岁,奴家十六岁。”妺喜作了回答。“哈哈……”大王再一次大笑,笑的大殿似乎都在震动,颜吓作了一团,妺喜面不改色。“公主不怕本王吗?”夏王问,眼里是凛凛的冷光。”为什么要怕?大王是老虎吗?我只害怕过老虎。“妺喜在说话的时候,发现笑着的夏王,突然一脸疑惑。”大王,不记得了吗?大王不是不害怕老虎吗?“妺喜问。夏王睁大了眼睛,在妺喜的脸上好像搜索着什么,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大喝一声:“有施部落,欺人太甚,竟拿个野丫头欺骗本王。”“大王,我不是野丫头,是有施公主,只是自己喜欢贪玩,才装扮男装跑进山林。”“休得在本王面前放肆,惹怒本王,要杀头的。”夏王一下子失去了刚才的耐心,变得狂暴不安,愤愤地,甩着宽袖,上了坐台,坐下。妺喜望着狂躁不安的夏王,才想起伊挚对自己的叮嘱,一向口无遮拦的妺喜,这才发现自己闯了祸。坐下的夏王,怒气并没有消,说:“有施只说有一个公主奉送,怎么突然变为两个?”“大王,颜姐姐却是父王、母后自小养大,是我们部落里的大公主。”妺喜解释。“可本王只愿接受一个公主享受荣华,另一个做奴婢。”夏王蛮横说道,“好,你们两个,哪个愿做王妃,哪个愿做奴婢?说。”颜喜早已吓得跪倒在地,妺喜此时无语,夏王却并不放过,逼着妺喜回答。妺喜说:“我们姐妹二人,如同带给大王的美酒、兽皮、玉器……那个合大王心意,就是那个,我们没有任何异议。”妺喜语气渐渐收敛。夏王本来对这个妺喜很有好感,可她说话太过随意,太过伶牙俐齿,让他大王的威严尽失,所以,夏王想好了要惩治一下妺喜,让她记住,大王面前不能乱说话。
“本王宣告,大公主性情温顺,深得本王喜欢,择日期,与本王行大婚之礼 。小公主野蛮无知,送礼官管教,以观后效。”夏王坐大殿之上,声如洪钟,两旁文武官员,无敢反驳,低首呼:大王英明。
这一夜,妺喜、颜被安置在大殿廊庑,距离大殿有段距离,二人一室,配有几个侍女服侍。颜找妺喜,问:“公主何苦欺骗大王?”妺喜告诉颜:“妹妹没有欺骗,说的是实话,没想到他如此不可理喻。姐姐,我看这个男人,非同一般,力大无穷,性格怪异,一时半会儿难得摸准。我们姐妹真的好好动动脑子,与之较量,否则,怕是要不了多久,他便会再次攻打有施,烧我家园,亡我部落。姐姐,今天看来,你我之命,确实不是自己的了。”妺喜有时说话看起来简单,可她内心的成熟与智慧,不是一般女孩具有的。颜点点头,泪流成行……
月亮亮在窗前,妺喜无法安眠。她想着伊挚叮咛的每一句话,也想着刚才那个男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这时,她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再是有施部落的公主,父王母后溺爱的孩子,她只是夏王的一个奴婢,一个可以随意拿点性命的奴婢。从今往后,她要察言观色,少说话,会说话,方能保住性命,保住有施部落。妺喜今后要用一颗十六岁的心,去猜度四十多岁的一颗心。她明白自己,要花费时间、心机,去明白那个男人。妺喜知道,她不能掌控不掌控局势,否则,父王、母后就是妄费了心机。但,这个男人,何其强大,又岂是她一个小女子容易掌握的了得?月亮在云雾里穿梭,妺喜的心,如同这月色,一会儿明朗,一会儿阴暗,一个十六岁的女子,在初见夏王时,就被冷落,但她没有为眼前这点事困扰,她只想着,如何了解这个男人,俘获这个男人的心……
颜,早已入睡,路途劳顿,加上刚才的惊吓,颜早已疲惫不堪。她,已经在顺受自己命运。妺喜,却在这个夜晚,想着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