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茹知道,皇帝元诩做的很周全,可是她,却不能不靠着自己,冷宫里面的蛇可以杀死,下毒可以知道,但是环伺在身边蠢蠢跃动的毒物,那些躲在暗地你窥视着自己的人,自己如何能够不怕?这条命,如果自己不顾惜,还有谁会处处的护着自己周全呢。
李诗茹静默着任由自己的思绪辗转,皇帝元诩含着温意,絮絮低语,“我知道,你为了我吃尽了苦头,现在这前朝后廷之事太多,妹妹,你能理解吗?”
李诗茹点了点头,柔声说道,“能理解你。”
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晌,李诗茹有些疲倦,沉沉的说道,“我累了,想要睡下了。”
元诩也觉得有些累了,说道,“那我们睡吧,哥搂着你睡。”
一轮明月高高的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透过窗户洒向了屋内,暖阁中一片静谧,只有冷风如轮拂水轻轻转动的沙沙声。
李诗茹看着睡在身边的元诩,一床薄锦被盖在了元诩条理分明的腰间,元诩健硕的上身由于呼吸而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着。
元诩的睡姿极其慵懒,一只手随意的搭在了李诗茹的身上,低垂着的长长睫毛下,那双桀骜漆黑的眼眸紧紧的闭着,完全没有了初识时候纯净,睡容安静的如同个孩子,黑发散开却不失凌乱,平添了几分亲近。
皎洁的月光透过纱幔柔和的射到了床榻上的两个人,李诗茹用手紧紧的抱住了元诩的手臂,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这样真好!
元诩含糊的说了一声,“好好睡,听话。”
李诗茹不再说话,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两个人在甘泉宫里抱着胳膊睡去,可是右昭仪的宫中却跪满了一地的奴才,右昭仪的手里拿着掸子一下一下的打着身边的侍婢,恶狠狠的骂道,“我让你勾引皇上,我让你狐媚,你个贱人……”等右昭仪发泄完心中的怒气这才丢掉拂尘掸子扔在了地上,转身走到了上首的位置坐下,深深的吐出了最后一口怒气。
右昭仪看着被她打的人那颤颤抖抖的样子心里舒服了许多,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水,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慢悠悠的说道,“别以为那位现在得宠就想争着抢着去献殷勤,殊不知站的越高就会跌得越狠,本宫就等着看她登高跌落的那天。”她重重的把杯子撂在了桌子上,眼中流露出阴毒的目光。
细桃站在右昭仪的身边,双目紧紧的盯着桌子上的已经变成了空的茶杯,嘴角勾起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弧度,目光闪了几闪,转过脸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在右昭仪的耳边低低的耳语了几句。
右昭仪听罢神色变了几变,屏退了众人。
暖阁之内只剩下右昭仪和细桃,细桃的声音浅浅的响起,“昭仪娘娘,你听说过扎小人没有,听闻只要在小人上面写上想要扎的人的生辰八字,在每日早午晚三次各扎一针,不出七日,那人就会形神俱亡。”
“别瞎说,这可是巫蛊之术,宫里最忌讳的就是巫蛊之术,莫要再说了。”右昭仪一把遮住了细桃的嘴巴,轻声的说道,然后又回头看了看纱帐外面,纱帐外面并没有动静,两人迅速的对视了一眼,右昭仪在细桃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细桃点头,然后走出了殿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荡起了几许讥笑,她默默的转身离开了易夏阁,向御花园方向走去。
她并没有走回廊,而是绕到了御花园的一个假山的旁边,细桃警惕的看看四周,断定没有人跟着,这才走到了假山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咳声刚落,就从假山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影,低低的问道,“右昭仪照着你说的做了吗?”
“恩,可是,只这样就可以了吗?”细桃有点担忧,只有一个巫蛊小人就能够把右昭仪给搬倒吗?
来人冷哼了一声,清丽的声音响起,“当然不行,我自会命人在宫外面给她找巫蛊小人,一定要她的那个巫蛊小人好用。”说完又从袖子中拿出了一盒东西,低低的叮嘱道,“这是欢息香,调在右昭仪平时用的香粉上,最好在她净手的手里也放上一些,此香初时无色无味,但却是会慢慢的挥发它的香气,清新幽香又不易让人察觉,切记,你每次放的时候都不要沾上,若是不小心沾上了,要尽快的洗掉。”
“姑姑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的。”细桃向那人屈膝福了福身,眼中迸发出坚定的神色。
“你也要千万小心,还像平常一样伺候就好,切莫暴露了自己,不过她现在已经被你泡制的茶水给弄得有点疯狂混乱了,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大碍,你放心,你所求之事,我们娘娘会帮你达成的。”那个姑姑低声的说话安慰着。
“奴婢会注意的,时辰不早了,奴婢要回去伺候昭仪娘娘了。”细桃低低的应着,把那盒粉小心的放到了袖子里面。
看着细桃的背影,香穗淡然一笑,娘娘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快到了尾声了,只等着收网的时候了,这场好戏一定会有趣味的多。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平静,皇帝元诩的事情繁多,每日里有闲暇的时候就会去李诗茹的甘泉宫中小坐一会儿,其他的时间还只是在潘外怜的翠微宫居住。
“几天了?”左昭仪站在窗边修剪着盆景中的芙蓉花,其花或白或粉或赤,皎若芙蓉出水,艳似菡萏展瓣,指尖轻轻一刮,如美人的脸上沾染上了一丝痕迹。
香穗把剪落的枝条一一拾起来,温声说道,“五天了,娘娘可要准备?”
左昭仪看着这花修理的差不多了,把剪刀递给了香穗,用锦帕细细的擦了擦手,“该准备了,不然这厌胜之术如何奏效呢!”
“可是,娘娘你这样会伤及身体的,虽然您给奴婢调制的紫藤并不致命,但还是会有损害的。”香穗不无担心的说着。
“这紫藤花的种子和茎,还有皮都有毒,吃了便会发烧,呕吐,腹泻,甚至会昏迷死亡,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左昭仪伸手拍了拍香穗的肩膀,含笑安慰她道,“不用担心,我的手艺你应该最知晓,我自小就跟随司徒先生,研制这些东西我最有分寸了,我就是没有那个体质,受不了那个药桶,要不然现在我也是百毒不侵的,没事,你放心好了,只不过是让我发烧,昏迷而已,不会真的伤了我的。”
司徒先生,就是司徒青云……
“那奴婢把药给拿过来。”香穗虽不明白左昭仪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她却相信她,一直都相信。
香穗避开了所有的人,把药端到了寝殿之中,看着左昭仪一口气喝掉这碗毒药,心里也有些心疼自己的主子,“娘娘,您这么做都是为了皇上,为什么不告诉皇上啊,或许您不用喝药就可以除掉右昭仪了。”她的主子本来无忧无虑的,却被一道圣旨关进了这不见天日的皇宫,皇帝也只在最初宠幸过她,如今却把她自己丢到了这个冷冰冰的皇宫你,如今还要为皇上铲除异己,当真是辛苦。
而现在却还要为了帮他除掉自己的妃子而喝下这生病的毒药,虽然她自己的手艺很好,绝对不会伤到自己,可那生病发烧的感觉又会有多难受啊!
“皇上,我为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即便是死了又如何呢,再说,我也痛恨那个右昭仪,要是没有她,我又怎么会失去我的孩子呢,他们胡家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要让所有的太医都来为我诊治,这样才有说服力,才能让右昭仪永无翻身之地,也为皇帝剪去了羽翼了。”左昭仪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只有这样她才能让元诩永远记住自己为他所受的苦楚,才能对自己有所眷顾。
她想到了这里,看了看桌上上的碗,吩咐道,“这碗要记得清洗干净,不要有任何的痕迹,再弄得碎碎的扔了,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左昭仪吩咐道。
香穗扶起了左昭仪向床榻走去,低低的说道,“娘娘是怕太医中有太后的人,这样做才保险的吗?”
左昭仪点了点头,朝着香穗笑了笑,呵呵的说道,“香穗姑姑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什么事情一点就通。”
香穗和左昭仪对视了一眼,不再言语。
当天夜里左昭仪就发起了高烧,香穗连忙却请太医,然而,这深夜,却没有太医当值,一直熬到了清晨,这才有人奏明了情况,元诩匆匆赶来。
他走到了寝殿之中,伸手去摸左昭仪的而额头,就被手上的灼热感给惊醒了,他坐到了床榻上,晃了晃左昭仪的身子,轻声说道,“青玉,青玉。”见她没有反应,只是嘤嘤出声,元诩伸手拉开床幔,看到左昭仪有些发红的脸和额头上的汗珠,心下却也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