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发生什么事?”苏若朴语带惊疑却并不慌乱。
“呵呵,是贵宾来贺,七少爷是军人出身,又喝了点酒,动静闹得大了些,老爷怕惊了新人,特地让我上来说一声。”
苏若朴顿了顿,笑说:“楼下这么多客人,我理应下去陪客敬酒才对,这样在楼上端坐太失礼了。”
“姑爷还是陪着小姐吧,一会儿我上来请您。”何管家陪着笑说。
正说话间,楼下有人大声喊道:“为新娘子鸣枪贺喜!”
噼哩啪啦的响起一阵爆响,要不是这一声喊,真会以为是谁家的炮仗买这样的好货。
听着外面的枪声,她的拳头越攥越紧,身子却愈发僵得难以动弹。连关节都绷得生疼。
苏若朴说:“我还是到下面去看看吧,人家这样热情,我怎么也不能怠慢。”
他刚迈出一只脚,仁珊坐在床边叫道:“苏少爷。”半晌却不再有后话。
苏若朴顿住步子,回头说:“我先去楼下敬酒,让喜娘进来陪你。”
“你能再呆一会吗?我有些害怕。”仁珊的声音有些发抖,看来真是被这阵枪声给吓着了。
何管家接话道:“是啊,姑爷,我们小姐从小爱娇胆小,您还是在这儿陪她会儿吧!”
苏若朴看看外面,楼下的声音静了不少,他说:“好,劳烦何管家跟岳父说一声,我待会儿再下去,请各位贵宾多担待。”
何管家阖上门出去,屋子里又静下来。苏若朴返身坐在桌旁,桌上放着喜面喜蛋,还有几碟点心,合卺酒已经备好,景德镇的细瓷壶上也贴着红纸剪的喜字,长颈上系着红绸带。虽然屋里是电灯敞亮,却还是按照风俗点着两支龙凤红烛,弯曲的烛芯卷成一团,他找了一下没有趁手的工具,拿起筷子挑去烧焦的部分,烛火又重新伸长,却没显得屋里更亮。
楼下又吵嚷起来,何管家进来请苏若朴下去敬了一圈酒,回来时,那红烛已烧了过半。
门一响,本来靠着墙打盹的新娘子立刻坐得笔直。
苏若朴由喜娘扶着送回新房,喜娘道过喜出去,屋里又剩下两个人。
楼下的座钟打过十一点的钟声,楼下还有佣人在打扫收拾的声音,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再过一个钟头,小楼里便是一片寂静。
苏若朴在桌旁默不出声的坐着,一颗一颗的剥着花生吃,屋里只听得到他剥花生、搓花生皮儿、吃花生的声音。仁珊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手指抠着自己的腿出不出声。
十二点的钟声乍然响起,苏若朴像是被从梦里惊醒了,手一抓秤杆霍的站起,大步走到床边将新娘子头上的盖头高高挑起。
娇娘胸前的金锁先露出来,在灯光下耀得他别了一下脸,然后他的动作慢了下来,一点点的,像是小贼偷偷的撩起帘子来偷看踩好点的人家有没有人。火红的盖头镶着金黄的穗子,随着他的动作左右颤着往上抹,高高的领子托着小巧的下巴。
他的手突然停了,盖头又慢慢垂下去,那个耀得人眼花的金锁又一次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