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仁珊倒是有些意外。她以为苏若朴的忧虑一定是跟钱有关的，没想到他却说起人心来。看来他这回遇到的问题不仅是钱这么简单。
“这回不是林场的问题？”
“不是，是云霞坊。”他顿了一顿道，“我刚回来唐恩就跟我说常家递了话，想要把云霞坊盘下来，当时我还想再经营就没答应，也没当回事。谁知今儿二掌柜来跟我说，放月钱的时候只来了不到四十个人，其余的大工、织娘都没到。上门去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常家高价挖走了。”说完拳头在桌上捶了一下，震得砚台上的水也跟着波动起来。
若是旁的家也就算了，常家可是大嫂常可贞的娘家，虽说只剩了个娘家兄弟也不是一奶同胞，毕竟姻亲关系在这儿，云霞坊还是大嫂一手经营的，这样做也太过份了。仁珊也有些意外，云霞坊苏若朴跟她说过，大嫂经营不下去就关掉，那些大小工人、织娘都每月减半发放月钱养着已快一年，谁知就这样被人撬走。要知道培养一个好的大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从学徒到小工再到大工，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一个好的织娘更是质量的保证，可遇而不可求。她劝道：“这也不能怨那些工人，她们总要过活，苏家只给人家放一半工钱，虽说不干活却也不是长久之计。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都是这个理。咱们一时用不着，有人用挣得工钱多些，工人们走也正常。”
“我气的是常家，常震邦想要重振常家丝坊也不能拿苏记开刀。”苏若朴气愤填胸，又在桌上捶了一拳。本来想说“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又怕旁人听去了不好便忍住，只是气得呼呼喘气。
仁珊忖度着说：
“反正一时半会也不打算重新开张，不是三四十个人没走吗？这些人对苏家忠心，好好练练手说不准也都成了熟手巧匠，先不要着急。”
“要是这样倒好了，走的都是好手，留下的都是手上活儿不行的。”说起这个，苏若朴反而沉静下来，语气颇有异样。
“这就奇了。”仁珊抠着嘴唇说。
“不用想了，明摆着的事。要是只那几个顶梁柱走了也不奇怪，东浦就那么大，有几个好手各家都清清楚楚，可是连缫丝、染色的工头、大工也都走得干净，不知底细的人做不出来。”苏若朴阴沉着脸说，“林场慢慢上道，母亲刚刚提过让我接手云霞坊就出了这样的事，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先别想了，不是还没接过来吗？先顾着林场吧。松露已过季，得去养护养护林子，别把菌底都坏了，明年还要再挖呢。前些日子光顾着挖松露换钱一定把林子里糟蹋得不成样子。”仁珊忧心忡忡的说。
苏若朴摇头道：“大嫂忙着照顾大哥哪有心思管那些事，还不是唐恩全权负责？我想赶紧接过来整顿一番。再怎么说云霞坊也是苏家的产业，不能就这么垮了。林场有洪掌柜你放心，他办事一定是妥妥贴贴的。不过松露的菌种怎么养护他倒是外行，你有时间的话过去指点一下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