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庭玉目光微沉,他何尝不想带她在身边,只是前方五十里以后地势险峻,恐有埋伏,他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带着几万大军赶路,若顾不上她的周全,该如何是好?
司马怀馨误以为自己的几句话起到作用,慌忙收回一脸的怒色,努力做着一副可怜的表情,泪水依依、梨花带雨的抽泣起来,“幽王,求你,让我跟着你,爹爹在南疆生死未卜,眼下馨儿只有爹爹一个亲人,万一爹爹遭遇不幸,馨儿也看不到他最后一面,馨儿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她说的动情,哭的更是真切。
冷庭玉一颗本来僵硬的心陡然软了下来,带上她,前方凶多吉少,让她回去,她若不听命令,自己再设法脱逃,后果不堪设想?
“幽王?”司马怀馨见他表情柔和许多,继续低声乞求着,“求你,留下我,留下馨儿!”
“馨儿?”冷庭玉似乎真的陷进司马怀馨有意设计的温柔的呃陷阱中去,一颗心、一双凄迷的眼眸之中,全是六年前那个守在自己身旁,不离不弃、乖巧伶俐、清雅可人的司马怀馨,口中低声唤着,一只手已经不自觉的抚弄着她一张白皙而又滑嫩的脸颊,眼神之中全是满满的宠溺和沉迷。
司马怀馨一颗心跳的毫无章法,像一只慌乱的小兔,四处逃窜。极力的压制着心中澎湃,故作一脸的逢迎,笑的努力,眼神之中却全是不安和担忧,他会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他的馨儿,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自己真的玩大了,看他已然沉醉未醒的样子,自己却没了再演下去的勇气。
唔得,冷庭玉将司马怀馨紧紧的搂在怀中,滴滴的念着,“馨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司马怀馨倏地吸了口气长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还好他没有做出过分亲昵的举动,这个拥抱,自己完全还接受的来,一只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带了安慰的语气说着,“冷庭玉,不要伤心,你的心上人一定也很爱你,你这样优秀,这样卓尔不群,没有哪一个女子不为你倾倒,为你着迷……”
“真的?”冷庭玉似乎清醒过来,带了几分尴尬之色的看着怀中的司马怀馨。
“当然!”司马怀馨一脸恭维的答着,那眼神却出卖了她的表情,此刻她只想着拍好冷庭玉马屁,这样就可以顺利跟着他去南疆,至于以后,她暂时没想,至于冷庭玉的感受,她从来没往心里去,在她看来,感情神马的早已成了浮云,和自己已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冷庭玉苦笑,笑的极让人心疼,然而这些司马怀馨全然没有看到。
“你就那么想去南疆?”冷庭玉看出她的目的,很是直接的问话,让司马怀馨应接不暇。这厮,既然看出来了,为何问的这样直白,就不会拐点歪抹个角,说话留半分,日后好见面吗?
“呃……”司马怀馨微顿,看来不得不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须臾,一脸的痛惜之色,淡淡的叙述着,“一年前,我和冷月华相识在一场桃花盛会,那天花开的很美,他站在桃花树下,笑的比花儿还美,只因那一眼,我便深深的迷恋上了那个男人,并发誓非君不嫁,回家后想法设法讨取爹爹同意,一心想嫁给祁王为妻。只是爹爹不允,他说冷月华绝非简单之辈,他对我恐另有所图,所以关我思过,并决定让我另加他人。那时候,我报了必死的心,以此要挟爹爹,爹爹害怕拗不过我,只得对我不管不问,三个月后,没想到静妃真的派人来府上提亲,父亲气得大病了一场,但还是拖病帮我整理了丰厚的嫁妆,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爹爹生病……”
司马怀馨说的真切,到后面更是泣不成声,每一句都发自肺腑,带了悔恨和自责,“我不孝,爹爹虽然抱恙在身,我那天出嫁,他还是带着生病的身子,强作开心的送我上了花轿,那么丰厚的嫁妆,长过将军门口的那条长街,多的祁王府的库房都放不下,我那一场亲事,爹爹耗去了将军府全部的积蓄,他唯恐我过的不好,唯恐我会跟着冷月华挨冻受困……
司马怀馨一边说着,一边蜷缩着身子将自己窝成了一个团,斜倚在木椅一侧,继续无助的低声说着,“爹爹戎马半生,战场上从没像任何人低过头,怕是因为我的任性,才会伤了身子,才会被敌人有机可乘,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最后几句俨然全是伤心和自责,说的嘶声竭力、痛心疾首。
冷庭玉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她诉说这一年里的过往,其实她在述说整个过程的时候,自己又何尝没有参与其中,只是她没有看到,她心里眼里只有那个祁王,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做了多少的付出。祁王用了一眼,而他却用了六年,六年之后他还是他,一无所有。
看她哭得无助,冷庭玉忍不住跟着心疼,她担心司马明志的安危,自己又何尝不再担忧,细算起来,也是半个父亲的情分,司马明志对自己,已然算是半个儿子,几年前,战场之上,谁人不知,他俨然顶着司马将军的内定的贤胥身份,乐在其中,只是最后的结果,每个人都出乎意料。
直到最后一场战事结束,司马明志在军中举办庆功宴,还吩咐幽王回京后立刻请旨,将自家的掌上明珠尽快许给幽王做妻子,不曾想人还没到京城,就被太子党人陷害入狱,待司马明志赶到,率领众功臣进宫说情,将冷庭玉救出以后,已经是一年以后。
就在这一年里,司马怀馨一颗芳心暗许,整个人早就飞到了冷月华身上。
冷庭玉静静的俯下身去,眼眸之中全是心疼,故意压低声音说着,“别想那么多了,其实司马将军只是想让你过的幸福,其他的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在意!”
司马怀馨揉着一双红肿的双眼,一张小脸全是一道道触目的泪痕,黑白相间,冷庭玉看了一时间忍不住哭笑不得,只得强压着内心的躁动,故作沉静的说着,“别哭了,在哭都快成丑八怪了!”
“嗯嗯……”司马怀馨一边抽泣着,一边拿手擦着花花的脸蛋,一张小脸擦得面目全非,那样子可爱至极。
冷庭玉实在闷不住了,忍俊不禁,一张俊脸笑的痛苦难捱,司马怀馨陡然将两只眼睛睁到最大,带了惊疑的神情看着眼前的冷庭玉,俨然是生了气,“我有那么好笑吗?冷庭玉你太过分了!”说着,起身就要往马车门边走去。
“司马怀馨!”冷庭玉恢复到惯常的严肃,一把将一脸愠怒的司马怀馨扯了回来,一手紧扣着她细长的腰身,带了解释的语气说着,“听本王说清楚,本王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司马怀馨依旧带了满满的怒意,这人未免太不讲礼貌了,不喜欢自己的故事也就罢了,竟然还拿自己的痛苦来取笑,“你说啊!”
冷庭玉低头,一脸的不情愿,要说么?不说俨然看她气得不行,什么时候,梦中的人儿回归到现实,自己竟然开始无从驾驭,这匹烈性的笑野马,和几年前自己托司马明志送她的那只白玉马一样桀骜难驯。
“你的脸……”冷庭玉一脸为难的说着,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的表情,想笑却极力的忍住了,一张表情好不痛苦。
“我的脸?”司马怀馨慌忙用双手托着一张花白的小脸,带了担忧的循声问着,“我的脸怎么了?”说着,一脸的惊慌失措,这张脸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看他一副很是痛苦的表情,司马怀馨一颗心提到了胸口,害怕至极。
冷庭玉不敢再说下去,唯恐伤到她的自尊心。
司马怀馨起身,快步朝悬挂在车身上的一把宝剑走去,不等冷庭玉回神,只听哗啦一声,宝剑出鞘,司马怀馨拿着宝剑对看了半天,借着剑身的投影,才看的一张花白交替的脏兮兮的小脸,原来是脏的过分了些,唔得松了一口气,一脸的惊慌当然无存,陡然又被一脸的愠怒盖过,冷声说着:“难得幽王殿下对本妃这张脸如此的感兴趣?”
“不!”冷庭玉笑的诡异,“本王只是提醒你,别只顾着哭!”
“你!”司马怀馨冷哼,重重的坐在了一张木椅之上,冷眼看着身前的冷庭玉,大喘着气息,这神色和举动,俨然是在告诉他,她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冷庭玉表情无害,一脸惯常的淡漠,信手拿起昨晚翻看的兵书,继续研究自己的兵法。
子时,外面的阳光越发毒辣,照的地面闷热难耐,大军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赵公公福着身子拿了点心进来,后换了一壶水,便一脸恭敬的退了出去。
冷庭玉看也不看司马怀馨一眼,信手拿了点心去吃。
一旁,司马怀馨依然再跟某人置气,一张小脸拉的老长,似乎就从早到晚一直没有下来。说是置气,其实无非就是想打消冷庭玉送自己回去的念头,上午闹也闹了、哭也哭了,什么戏码都演足了,这厮始终都没有改变主意,如果到了晚上,他还要执意送自己回去,该怎么办才好?
“过来吃点东西!”冷庭玉看她依然没有低头的意思,忍不住软下心来低声说着,本来一番好心,却表达的太过简单,对方似乎还不肯买账。
“肚子里的孩子该饿坏了!”冷庭玉带了命令的口气喝着,希望能起到一丝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