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涝频繁是前世荣锦嫁给蒋兴权之后,有一天路过他书房时听到的,他正和一个谋士头疼着这事,自己当时想也没想就书信给了父亲,让父亲替蒋兴权办妥这件事。
后来,蒋兴权也因这件事受拂,加封右司员外郎,佐相管兵刑工三部。这也导致他日后成为中书舍人最首要的缘由......
沈誊昱闻言皱眉,“你从哪里知道洪涝这事的?”
沈誊昱是个儒雅文人,对于女子教养遵循的是女徳女诫,所以社稷之事,妇孺女子都因是避免听的。
荣锦倒是忘了父亲这一点......荣锦在心中整理好说辞,有条不紊地回道:“前个儿出去时,遇见了从河北逃难过来的人,所以才知道的。”
沈誊昱不疑她的说法,只是问道:“所以其实你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看那些人而于心不忍?才借着读书这一缘由来告诉我?”
荣锦抿嘴笑道:“还是父亲明察秋毫。洞悉荣锦的心思。”
沈誊昱便道:“这有什么难的,我让人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不就可以了?何必要锦姐儿你节衣缩食?可不委屈了你。”
只要一牵扯到自己的事情,父亲就是说一不二,不给任何余地,荣锦叹了口气,觉得父亲这性子改变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索性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时,便让步道:“一切便依父亲所言。”
这个时候洪涝频繁,但到底还未出什么大事,所以也不至于到了来年开春蒋兴权和他的谋士才头疼这事。
这辈子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嫁给蒋兴权了,而父亲也提前赈济灾荒,不管如何蒋兴权是半点都讨不得好了。
荣锦坐在廊院子里,看着远处茂盛的秋菊海棠争奇斗艳,默默地想着。
冯妈妈在房里置办好了佛龛走了出来,看见荣锦靠着阑干无所事事的样子,她迎上去道:“小姐,奴婢已经让人放好了菩萨像。”
冯妈妈准备的菩萨像是用鎏金做成的,大小跟才出生的婴儿差不多,手上托瓶柳条,里放是用来普度众生的杨枝甘露。红豆杉木的佛龛梁柱前放着鲜花和蔬果。
荣锦跪在前面团花刺绣的蒲团里,“菩萨,不知你是不是听见荣锦的话,所以才让荣锦又来走这么一遭,如果真的是这样,还请菩萨能够保佑荣锦能够得心所愿不被奸人所害,尽自己力所能及护得自己的父亲......”
荣锦说得小声,冯妈妈伺候在旁,只听得零星的几个字,见到荣锦说完又虔诚地磕了几个头,走到佛像前燃了三支香递给荣锦。
上了香,惜宣扶着荣锦起来。
荣锦对惜宣吩咐道:“等下你找些佛经来。”
冯妈妈问她:“小姐是打算抄佛经?”
荣锦点点头,说道:“我打算每日抄几页佛经,父亲常年在外,若不求个庇佑,我心里也难安。”
冯妈妈微微笑了,问道:“小姐打算抄什么佛经?”
沈荣锦并不信佛,所以对这些一窍不通,要不是自己真实经历过这样的事,怕荣锦连佛堂都不会去见的......“冯妈妈觉得什么好?我这方面不是很懂。”
冯妈妈解释说:“一般不懂佛法的人,先从佛教基础来读较好,之后稍懂,就要根据确切欲修行的皈依佛菩萨来抉择经书深读......不过小姐之前没接触这方面的,先读《阿含经》或者《佛说四十二章经》就可。”
荣锦默默记下冯妈妈的话,对惜宣吩咐道:“方才冯妈妈说的你可记着没?……你就按着这个来买就是了。”
惜宣小声应是。
荣锦看着惜宣丫髻插着蝶恋花的银簪子,这才想起早上她对自己说的话,趁着这时就和冯妈妈转述了这件事。
冯妈妈听了之后,面色有些凝重,“我记得小姐前个儿才从管事处领了桂花头油和玫瑰水。”
荣锦冷笑道:“这便是她厉害的地方,我平日对用度这些都不怎么管,她即便多拿了,我也不会留心,你们更不必说了......”
惜宣还是不太明白,“小姐,惜茱这是想做什么?”
荣锦看了冯妈妈一眼,发现冯妈妈也正看着她,略沉淀了心思,慢慢地坐在猩猩红椅祔的炕椅上才道:“那****出去的事情,你觉得是谁泄出来的?”
惜宣乍一听还以为小姐是指自己,后来才反应过来,小姐说的惜宣,她不可置信地道:“是惜茱?”
荣锦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惜宣看着沈荣锦这样,心里开始默默盘想着,惜茱是小姐跟前的红人,还是一等丫鬟,且不说每月的例银,小姐待她亲厚,赏赐的都不下自己一年的俸禄……为何会做这样出卖主子的事,这要是被发现,且不论平常人家的处置,就单看老爷这么疼爱小姐的份上,估计被杖杀打残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可不是惜茱那样的人会干的,除非有对她来说更有利的事情,要么是为了钱财,要么就是为了……
惜宣犹如醍醐灌顶,“小姐怀疑惜茱是莫姨娘她们的人?”
现在的惜宣还不知道蒋兴权这个人,想到这里也是正常。
冯妈妈这时候问道:“所以小姐才给了惜茱那个玉佩?是想让她们窝里斗?”
沈荣锦当时给惜茱这个玉佩,也只是想要沈荣妍和莫姨娘心里存疑惜茱,觉得这件事不过是自己下的套,好让她们不去证实顾玄琪这件事的真实性……
小姐送给惜茱玉佩这事,惜宣是知道的,估计是见着自己在她面前炫耀得了小姐赏赐,所以才想在自己面前比一比。
若是惜茱知道小姐是这样的想法,也不知她看那玉佩膈应不膈应。
惜宣想着就觉得好笑。
荣锦将惜宣的神情收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道:“这做奴才的不忠心,主子的事就可能泄出去,这主子的事情泄出去,若是查到了,那做奴才的还有活路吗?所以很多奴才都是被割了舌的。”
沈荣锦这话说的很,听得惜宣腿一软,扑通就跪在地上,“小姐,奴婢若是泄露小姐半点事情出去,必不得好死!”
冯妈妈忙拉着惜宣起来,“好端端的这说的是什么话!让人听了伤心得很。”
荣锦也跟着说:“冯妈妈说的没错。”
惜宣看向沈荣锦,她头上的玉镂雕丹凤纹簪随着窗外漏进来的金光熠熠生辉,摄人心魄……是谁说的小姐事不关心,明明比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将利害分得清晰!
惜宣不禁哆嗦,只觉得秋风打在自己身上,凉飕飕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