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易寒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人品。
见风易寒盯着她呆看,那少女却落落大方,毫不拘谨的把酒碗举到风易寒面前,要敬风易寒酒,此刻风易寒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立刻浮现出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西南彝族人敬酒的场景,热情大方的彝族少女手端酒碗给客人敬酒,还边敬边唱:“阿老表端酒喝,阿表妹端酒喝。阿老表喜欢不喜欢也要喝,阿表妹喜欢不喜欢也要喝,喜欢呢也要喝,不喜欢也要喝。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想到那个调子,风易寒忍不住要跟着哼了起来,忽然少女打断了他的思绪:“风哥哥,为何不端酒,是嫌弃小妹的诚意不够吗?”
“怎敢怎敢?风某适才只是一时失神,未有答上话来,哪敢有嫌弃之意?”风易寒一脸愧疚,忙举起酒碗站身起来,双手捧碗向少女道:“这多日来风某一直叨扰你们一家,承蒙小妹妹一家不弃,每日还以好酒好菜招待,风某实在是过意不去,手中这碗酒,也算是风某敬影儿妹妹的吧!”
二人相视一笑,酒杯一碰,碗中烈酒咕嘟一声,一饮而尽。
两碗酒下肚,风易寒肚中顿如火烧一般,身子也轻飘飘的,他猜是酒劲上来了,忙抱拳对影儿赞道:“影儿妹妹真是好酒量,我风某喝下这碗,快要倒了,影儿妹妹确如此镇定,实在教人佩服佩服。”
见风易寒身子晃悠悠的,影儿猜到他可能是不敌酒意,忙轻身上前,将风易寒扶了坐将下来,捂嘴嘻嘻笑到:“没想到风哥哥你这种大侠,酒量却这般小,这倒出了小妹的意料之外。”
风易寒被女孩如此调侃,脸蛋突然红了,他道:“我在我们那个地方,顶多只能喝两瓶啤酒,今天喝了两碗白酒,当然是超支了。”
“啤酒,那是什么美酒,很好喝吗?”听到风易寒说起那啤酒,影儿一脸惊奇,忙问了起来。
风易寒被他问得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才道:“那啤酒不是什么美酒,而是我们那个年代最为普通的酒,像我们这般**.丝,只喝得起啤酒,贵的酒,我们只有看的份。”
“**.丝?是啥东西啊?”影儿被风易寒说得迷迷糊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不由的发出这般疑问。
风易寒一时也哑然了,他一时酒后起兴,忘记了自己是身处古代,更忘记了跟自己聊天的是一位未经世面的懵懂少女,对于刚才那“**.丝”的解释,他当然是不可能与少女全然说出的。
幸好江百鹤在边上说了一句话:“据老夫猜测,风兄弟适才那句什么丝的,定是一种自谦的称谓吧?”
风易寒听了此言,不由得抚着胸脯大喘粗气,此时此刻他真想对江百鹤竖起大拇指,跟他说一句:“谢谢老大你的神解围啊!”
谁想江百鹤的话却让他的宝贝闺女不高兴了,只听她哼地一声,撅起了小嘴,对她爹爹抱怨道:“爹爹,你怎可以这样,辈分都分不清楚了,风易寒是女儿的哥哥,怎地又成爹爹你的小兄弟了呢?”
“这个,呃……”江百鹤也被他女儿问得答不上来,不知该如何回话,影儿瞪了她爹爹一眼,偏头对风易寒道:“风哥哥,如果有机会,你带影儿去你们那里,喝喝你们那里的啤酒可好?”
“你要去我们那个年代喝啤酒?”风易寒大惊失色,想不到这小姑娘会提出这般要求,一时教他为难了,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影儿身子在桌上,脸凑到风易寒脸前,吹气若兰,左手托腮,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看着小姑娘那期待的眼神,风易寒真是为难之至,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当然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回到自己曾经的世界,因为未知,所以他不敢答应,他这一生从不做无把握的承诺。
幸好在这关键时候,江百鹤又来解救他了:“影儿,快去厨房看你娘菜炒好没有,别等下你风哥哥酒喝醉了,菜还没上全,那可真正怠慢了客人了。”
“哦,是的是的,影儿真是该死,这般重要的事儿都忘记了,爹爹,风哥哥,你们先喝着,影儿现在就去端菜来。”说着她向风易寒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雀子般起身,往厨房奔去了。
待影儿走后,风易寒才用手抹了抹头顶的细汗,心有余悸地与江百鹤道:“江兄真是解围得及时,若刚才不是江兄帮助,风某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位小妹妹才好。”
江百鹤回头看了看他女儿消失的木门,一脸凝重,压低声音与风易寒道:“我这女儿聪明绝顶,而且比较倔强,她认定的事情,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风易寒苦笑:“江兄的意思,贵千金等会儿出来,还会抓住风某各种问吗?”
江百鹤苦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沉思了片刻,突然想想起了什么:“风兄弟,为兄记得你曾经与为兄说过什么农夫与蛇,那是一个典故么?你可与为兄细细道来?为兄想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败在什么地方。”
风易寒苦苦一笑,点了点头:“好吧,我就与你说说。”
风易寒正要说话,忽然里屋影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爹爹,风哥哥,菜来了哦,让你们久等了吧……”
江百鹤与风易寒挤了挤眼,示意他按住话头,风易寒会意之后,二人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一起微笑看向门后款款走出来的二人。
只见走在前面的影儿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心,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似有烟霞轻拢,当真非尘世中人,此刻更是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她手端两碟小菜,步子软棉棉的,竟似如同踩在白云上的一般。
而她身后的女子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别说北地罕有如此佳丽,即令江南也极为少有,她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皮袄,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手上也是端着两盘小菜,一脸微笑,款款行来。
这清美绝伦的二位女子,以其说是母女,却是更似姐妹,直看得风易寒快要待了,话说上次风易寒在追魂江上救了江百鹤,二人便风尘仆仆一路北上,辗转一个月后,待进入暮春时节,才来到这青州,江百鹤的家。
原来这江百鹤当年加入六扇门之前便把自己的娇妻幼.女安顿于这青州山中,让母女二人在此隐居,这一隐居便隐了十三年之久,在这十三年间,这母女二人从未出过这座山,也从未有外人进过这座山,如此说来,他风易寒还是第一个进过这座山的外人。
十三年,女儿影儿由当年呀呀学语的小童成长为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而他江百鹤自己额头,也青丝变白发,唯独没有变的,是他的爱妻秋儿,那个十三四年前他从肖十三手下救出的姑娘,她虽然什么都没变,但是最苦的人,却是她啊!
想到此处,江百鹤眼角不禁也溢出了泪花,待妻秋儿将菜放到桌子上时,他动情地将秋儿的一双小手握住:“夫人,你泪了,快坐下一起用餐吧!”
秋儿的手被她夫君江百鹤握住,一时惊慌失措,俏脸突然红了起来,她忙低声与江百鹤道:“夫君,别这样,有外人在呢!”
风易寒也有点难为情,他忙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茴香豆放进嘴中,边嚼边点头,赞不绝口:“嗯,好香好香,这茴香豆的味道如此独特,我猜想一定是影儿妹妹的杰作吧?”
听到风易寒如此夸她,那坐在身旁的影儿得意的眉毛一挑,笑道:“风哥哥真是聪明,你所吃的茴香豆,当真是妹妹我----种的!”
风易寒被她说愣住了:“那茴香是你种的,还是豆是你种的呢?”
影儿吐了吐舌头,她才想到刚才又失语了,忙伸筷夹起几块青笋放到风易寒碗中,说:“这紫竹青笋总是妹妹我采回来的了,风哥哥尝尝味道是否可以。”
风易寒当然不可能违了她的美意,见她夹菜过来,便毫不客气,把那青笋往嘴里便送去,笋入嘴中轻轻一咬,顿时觉得又韧又糯,且润滑无比,叫人嚼上两口口齿生津,好不美味。
风易寒连连赞道:“果是人间美味,人间美味啊,在这东北苦寒之地竟然有此江南青笋,实在是大开我风某眼见,大开我风某眼见啊!”
见风易寒对这青笋如此赞不绝口,影儿却嘻嘻笑了,她道:“风哥哥说这东北之地没有江南青笋,实在是大错特错,其实这东北之地非但有青笋,而且还有江南紫竹,重要的是这江南紫竹我家中还种得有!”
风易寒听得此言,顿时惊讶万分,他吃惊问道:“你家中种有江南紫竹?那紫竹是从何而来,为何会种到你家中呢?”
影儿眨了眨眼,道:“这紫竹我娘从南方带来的,怎么了风哥哥,为何我说起这紫竹你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传说。”风易寒长叹一声,道。
见他面色忽然变得戚戚然,其他三人也不由的面面相觑,不知那风易寒是想到什么事了,竟会在突然间变了脸色,风易寒见大家齐齐看着他,便苦苦一笑,道:“三位可知这紫竹来自于吴越之地的雁荡紫竹山上,而这紫竹山上有尊犀牛望月的神石,它留下了一个千年的传说!”
“千年传说?犀牛望月?你是从何听来的?”江夫人听了风易寒如此说,一时也来了兴趣,便提声问那风易寒。
风易寒像想到了什么令他不堪回首的事,眼眶在一瞬间竟然也红了,他说:“这是当年,当年我和她一起游览雁荡山时,听当地老乡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