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皇后接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皱眉,怀疑是陷阱。
她跟缕音还有缕心说:“之前阿喜带着我在宫城里东躲西藏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为何会那么巧的去望春宫?他当时随口说是有人让他去给我送东西的。我就说这人是谁,莫不是故意害他?”
“然而他仿佛觉得说了那么一句就是失言了,接下来凭我怎么问,他都不作声。”
“但我想着,他奉康昭之命给我送信,完了就不知所踪。纵然宫城中有许多空旷无人的地方,可要不是知根知底的人,也不可能一藏多日,都不被人发现的。”
“就算阿喜早先给我做过侍卫,但他那会儿能够转悠的,无非也就是望春宫左近。”
“对于整个宫城,可没什么了解的。”
“当时高密王清肃宫闱,我这望春宫,乃是大家避之不及又暗存注意的地方。”
“他要是在这附近,一两天也还罢了,时间长了怎么可能不露行迹?”
“要是去其他地方的话,说不得就有人指点?”
“再者,那会儿宫里上上下下,都是生怕因为我得罪了高密王!”
“除了春来对我不离不弃之外,其他伺候的人都一走了之不说,连御膳房都不愿意送吃食来。”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打发阿喜悄悄给我送东西,八成也是个管事吧?”
“毕竟阿喜当时拿去望春宫的包裹,可不是普通宫人能够弄的到的。”
“这么着,却跟这会儿找上门来的葛中鹏对上了……问题是,阿喜当时在葛中鹏的掩护下藏身,根本不打算去望春宫的。是葛中鹏要他给我送东西,他才会过来这边。”
“然后一来就见着我跟春来被吊在梁上,跟着又被围攻……说不是有人算计他谁信?”
“那么这葛中鹏,你们说可靠么?”
缕音跟缕心都不知道这番经过,闻言吃了一惊,思忖片刻,就问:“娘娘,那么您跟阿喜在宫里东躲西藏的时候……葛中鹏是否主动联络过你们?”
孟皇后仔细回忆了一番,摇头道:“据我所知是没有,不过那会儿我完全就是阿喜的累赘,他都是将我安置好之后,独自外出打探消息跟寻找食水……这中间,之前围攻他的人试图跟踪还有暗杀他,但都没成功,但具体的经过,你们也知道的,阿喜素来沉默寡言,也不会多言。”
她沉吟了会儿,道,“你们怀疑其中有内情吗?其实我也觉得有内情,因为追杀我们的人仿佛也很有顾忌,不敢在宫闱里闹出很大的动静来……嗯,我当时还怀疑过舒氏姐妹。以为她们想趁这机会对我赶尽杀绝,可是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毕竟我跟舒氏姐妹之间,一直都是我吃亏的。”
“要是我身处险境还不忘记干掉她们,倒是情理之中。”
“她们当时那种情况,按说根本想不到我才是?”
“何况那会儿我的处境很不好,她们即使什么都不做,我也很是煎熬了。”
“阿喜带着您东躲西藏的时候没有跟葛中鹏联络,未必是不信任葛中鹏。”缕心想了想,跟她说,“也有可能是不想暴露了葛中鹏。如果这期间葛中鹏也没有联系你们的话,这种可能性就很大了,就是葛中鹏也意识到了不对,为了自保,不得不对你们的处境袖手旁观。”
“至于说当时追杀你们的人,如果不敢闹出很大的动静来的话,倒确实有可能是那会儿上林苑中的问题了?毕竟那时候宫城在高密王的掌握之下,如果是高密王这边的人,未必需要这样顾忌。”
“您说舒氏姐妹那种情况下未必想的到您……奴婢有个猜测,就是您毕竟是皇后娘娘?”
孟皇后皱眉道:“你是说她们看中了我这个位子,即使我当时独自在宫里,她们也怕我万一没死,继续占着望春宫?”
缕心点头:“那两位自来宠夺专房,宫里其他妃嫔,虽然不受她们待见,但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宫里,她们也没有说故意去找麻烦的。唯独娘娘您,哪怕专门绕着她们走了,她们那会儿也是上赶着跟您过不去!这其中的区别,无非是妃嫔说来只是侧室,您却是陛下正经的皇后娘娘!”
皇后沉吟道:“这种可能我也考虑过,但后来咱们去了上林苑的时候,虽然舒贵妃已经死了,舒昭仪却没有招惹我的意思。就算那会儿因为贵妃的死,彭嫔等人复得宠幸,昭仪忙着争宠,无暇亲自找我麻烦,私下里竟也没有派人盯梢打探的举动……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们商议了一回,才反应过来这会儿不是追究当初到底是谁想算计公孙喜跟孟皇后,而是要不要相信葛中鹏。
缕音迟疑不定道:“那边的切口是没有问题的,来人还拿了董管事的信物,信物我看过,也确实是真的……如此看来,却未必不可信任?”
缕心则建议:“暂时不要让皇后娘娘牵扯进去,就咱们出面。这样就算有什么陷阱,娘娘也还有脱身的可能!”
又跟皇后说,“若是奴婢们出了岔子,您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奴婢这样的,董管事手底下还是很有几个的,大不了过些日子再派过来伺候您!您才是最关键最要紧的。”
皇后踌躇了会儿答应下来,于是缕音去跟葛中鹏那边联系,她特意没有说派人冒充孟佳行的事情,而是拣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又弄了一封乌衣营才能看懂的信,要确认了葛中鹏的可靠,才告诉真正的机密。
宫闱里的这些联络且不提,且说南风郡中,此刻正为容蕤宾摆着百日宴。
本来按照盛家在南风郡的地位,以及容蕤宾的身份,肯定是要大办特办的。然而考虑到安全问题,这次却只弄了个家宴,就请了亲戚到场,此外一律谢绝了。
不过盛兰辞夫妇专门派人在城外施了半个月的肉粥,以为容蕤宾祈福,又给南疆军那边送了一批牛羊牲畜劳军,好为日后一旦有求于他们时做准备。
商议劳军物资的时候,冯氏因为盛惟元这两日又淘气了,心中烦恼,就同丈夫商议:“元儿这顽劣的性.子,都打骂过多少次了,也不见他更改!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我看归根到底,是这孩子心里有数,知道咱们是他嫡亲父母,膝下又只他一个男嗣,怎么都不会下死手!莫如交给外人调教些日子的好!”
“不然的话……”
她脸色一沉,朝外看了眼,见只有自己的心腹守着,才悄声道,“长大之后同二弟那样,见天的给家里添麻烦,咱们两个权当前世作孽,熬些日子撒手而去,反正是眼不见为净,却教乖囡怎么办?”
“管的话,咱们做亲爹亲娘的都调教不好,她一个姐姐,还素来心慈手软的,能怎么个管法?”
“不管的话,人家说不得要议论乖囡心狠,就这么一个嫡亲弟弟,也不知道心疼!”
“你是想送他去南疆军中磨砺一番?”盛兰辞有点迟疑,“然而南疆军与密贞有所约定,既知元儿是密贞的小舅子,哪里会亏待他?说不得他送过去之后,那边捧着惯着,越发要上天了!”
而且,“元儿如今年纪毕竟太小,这年岁送过去,那边可未必肯收!”
冯氏道:“谁说要送去南疆军了?我这不是想到玳瑁岛么?虽然玳瑁岛如今已经归顺朝廷了,然而密贞手底下的一班嫡系,如今也有正在咱们家的……不若请他们给元儿上上规矩?”
盛兰辞闻言眼睛一亮,继而沉吟:“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
“咱们家又不是不明事理的那种人家!”冯氏嗔道,“他们之前在玳瑁岛,同咱们也算邻居了,还不知道根底吗?让乖囡去说,八成会答应的!何况也不是让他们做白工,不管能不能把元儿拧过来,咱们都有谢礼送上的!”
夫妇俩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回头就跟盛惟乔说了。
盛惟乔早先听说过一点玳瑁岛调教小孩子的事情,知道有些做法是真的残酷,不免不忍心:“元儿才这么点大,要不还是等过几年,他要是不肯改,再说?”
“三岁看老,现在不给他上规矩,以后还得了?”但盛兰辞夫妇都是摇头,“何况咱们府邸这么大,实在不行,还可以在城里再弄个别院出来,左右这小子不管到了人家手里有什么遭遇,咱们都看不到,你心疼什么呢?你就当他是去享福的好了!”
盛惟乔:“……”
亲爹亲娘?
因为却不过夫妇俩坚持,她只好无奈的喊了许连山到跟前,委婉说了要求。
盛惟乔是指望许连山拒绝的,然而许连山不知道是没看出来她的意思,还是铁了心要赚一笔外快,闻言却是兴致勃勃的一口答应,还拍着胸膛保证将盛惟元教的又乖巧又懂事又明理,成为一个合格的盛家继承人!
这情况盛惟乔也没办法,苦笑着道:“元儿年纪小,之前又一直娇养,我爹娘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也就这么一个胞弟,你们可要悠着点!那些会折损元气的手段,千万不要落他身上!”
许连山笑着道:“娘娘放心罢!十公子可是郡王的小舅子,世子的嫡亲舅父,借属下八百个胆子,属下怎么敢委屈他?属下这些人早先人在草莽,手底下打杀过的人多了去了,正因为这个缘故,最有分寸没有!保证只是调教十公子的脾性,绝对不会让十公子受到真正的伤害!”
他这么信誓旦旦的,而且盛惟乔印象中,许连山从初次见面起,就是那种很稳重的可以信任的人,也就相信了,勉励了一番,便去同盛兰辞夫妇禀告。
盛兰辞夫妇闻讯非常高兴,当下先给许连山送了一柄好刀跟一匹骏马,然后立刻收拾东西,把盛惟元打包交给他了。
却不知道许连山笑意盈盈的送走他们,回头跟手下说的就是:“不择手段也给老子将那小崽子教好!若是实在朽木不可雕,教不识趣,那至少也得识趣懂事……不然就郡王对郡王妃那个宠爱劲儿,郡王妃对这兄弟的心慈手软,往后这小崽子惹是生非,还不是郡王给善后?!郡王都够忙的了,怎么还能有这样的累赘!?”
手下小心翼翼的提醒:“咱们的手段,都是要折腾人的?”
“那就使劲儿折腾!”许连山皱眉,“老本行都忘记了么?不留痕迹就好……反正这小子素来顽劣淘气,也不是没撒谎过!他说的话,郡王妃他们可未必相信!老子前两天还发愁呢,郡王妃统共就这么一个弟弟,要是长成个无恶不作偏还没担当的败家子,将来郡王岂能轻松?!”
“真是上天垂怜,将这小崽子交到老子手里,老子说什么也要给郡王铲除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