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不是孟长老么,小可有礼了。”
直到坐下之后,秦畅似乎才看见身边的孟克凡,笑着拱了拱手,但是对于孟克凡来说,他的反应却是自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一顾的冷哼,然后偏过头去,理都不理。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讨了个没趣的秦畅目光流转,索性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左丘输的身边,和他攀谈了起来,一老一少不时地频频举杯敬茶,相谈甚欢。
“这么多年了,你这惫懒的性子还是不改,看看你带的都是些什么人,难怪人家老孟看不上你。”左丘输斜睨了一眼那些在院子里打闹的玄清门弟子,忍不住说教道:“一点规矩都不懂。”
“市井乡民,下里巴人,要那些规矩作甚……”秦畅不以为意的一笑,目光之中不仅没有羞愧之色,相反,满是骄傲的神情:“这么多年来,我玄清门哪次排名差了?谁说非得识礼知节的才能修行?不是小可诳言,这几位可是我遍走天玄州才找到的好苗子。保证今日的成绩让您老开开眼。”
“你呀,和你那老爹一个性子。说你什么好……”左丘输无奈的笑了笑,他心里明白,玄清门自创立之初,便是奉行有教无类的指导方针,创立至今,每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老百姓,能够在自己儿子十五岁时送进玄清门进行唤灵,然后留在那里修炼,都是莫大的荣光。
这是重视血统的别家所厌恶的,但是也是最无奈的。
保证了血脉的纯净,就必然要舍弃一些底层天才,有舍有得,由来已久。
“哎,对了,怎么不见左丘家的孩子们?”秦畅的视线在这院子里转了一大圈,才意识到左丘家只有左丘输一人到访,不由得好奇问道。
“哼哼。就准许你那老爹逍遥自在,不允许老夫也过一过自己的生活?”左丘输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这才解释道:“我早几日就来了,和老兄弟见见面,讨两杯酒喝喝,这档子事,我早就不管了。”
“随心所欲,不逾矩,小可真是羡慕啊!”秦畅心有羡慕的点了点头,二人正说话间,门外再度传来小厮的传报声,这一次到来的,便是左丘家的弟子。
左丘输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听到传报声,还是忍不住踮起脚来向外瞅了一眼,看见自己儿子带着世家弟子一水的进来,也是含笑点头,显然对于这次派来的弟子十分满意。
而紧随左丘家到访之后的,便是三大门派的最后一门:华清门的代表了。
听到小厮的传报之后,就连上清门的弟子都忍不住侧目而视,原因无他,因为华清门自从创建至今,门规十分奇特:只招收女弟子,宗门上下,就连一个男丁都寻不见,哪怕是清扫轩落,收拾杂物的,也都是些老嬷嬷。
带队华清门的,也是一位长老,只是此人刚一露面,就差点没让叶空惊的舌头都掉下来,看着熟悉的黑色头帘,还有那婀娜的身姿,叶空就觉得眼角直抽抽。
“弟子上官云雀,见过叶家主。门主娘娘突破在即,不日前刚刚宣布闭死关,只得有弟子带队前来,还望见谅。”上官云雀带着一股香风,十分矜持的将双手交叠在小腹,行了一个女子礼,而后将名帖递上。
至于她身后的十名女官打扮的弟子,并未用头帘遮住面容,环肥燕瘦的曼妙身姿,引得院落中不少虎狼少年一阵阵吞咽口水,不过这几名女弟子似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等人已经身陷狼窝,相反,还站在那里莺莺燕燕的相互打趣。
“一群狐媚子。”孟克凡冷冰冰的一句话,让原本气氛刚刚有些热烈的院落瞬间跌进了冰窟窿,几名女官柳眉倒竖,但是看到和自家长老都平起平坐的孟克凡,心知不敌,只得冷哼一声。
上官云雀原本正和叶长明谈的愉快,突然听到这话,也是收敛了笑容,莲步轻移之间,她索性坐到先前秦畅的位子上,目光柔媚的将孟克凡打量了一遍:“孟长老,今天可真是好大的火气啊,不如说来给雀儿听听,让雀儿为你解解心忧……”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孟克凡的身边蹭了蹭。
“不用。”孟克凡显然极不习惯和上官云雀挨得这么近,默念了几句心经,平复了心情,眼观鼻,鼻观心的板正坐好。
“哼,到底是不用,还是不能用,孟长老心里有数就行,妾身可就不自讨没趣了。”上官云雀飘飘然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而后捻起一块打糕,撩起头帘,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
“噗嗤。”秦畅原本含在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难忍笑意的他开心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一直以来都和上清门不对付的秦畅,难得看孟克凡吃瘪,眼下这机会不用简直都对不起老天爷。
秦畅这一笑,让不少人也窃窃偷笑起来,就连华清门的几个女弟子,也是掩住口鼻,眉宇间一丝嘲弄之意传来。
大家都在笑,只有叶空,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尽管叶空一直躲避着上官云雀的视线,但是站立不安的叶空始终觉得一道视线正在自己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扫视,让他十分不舒服。
想起那晚上官云雀给自己留下的深刻印象,就让叶空寒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一个机灵。这么癫狂的女人,还是少惹为妙。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中厅的隆隆鼓声也是愈发的急促起来,就连叶空从未打过照面的雷家也是没过盏茶的时间便也带队来到。
担任雷家带队的,正是雷家的当代家主,雷震,一来之后就先拱手告罪,言称家中琐事繁忙,一直抽不开身,只有将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才起身开赴炎陵,还望见谅的客套话说的是情深意切,让叶长明连连摆手,示意不用如此客气。
如此一来,四大世家,三大门派,就已经到了六家,唯有林家,现在还不见踪迹。
眼看着日头的太阳一点一点的向着居中靠近,日头已经接近晌午,此刻两个负责擂鼓的叶家门丁早已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却依旧在苦苦坚持。
春季狩猎,讲究个正午十二时,宰三牲为祭,然后众人再饱食一顿,便宣布春季狩猎正式开始,可是这林家迟迟不到,眼看着祭祀时机一点一点的逼近,叶长明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不愉之色。
此刻祭祀的香烛已经点燃,一旦香烛燃烧完毕,祭祀活动就必须准时开始,但是林家依然未到,叶长明终于是拉下了脸色,袖袍一挥,怒道:“关门,不等了!他林家既然主动放弃狩猎资格,那就不用耽误大家的时辰了!”
叶家门丁此刻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听到家主吩咐,顿时提起了精神头,齐声应答,便准备将大门关闭。
只是这门还没等关上,就被一双粗壮的手给生生的抵住,一道嚣张的声音也从门外传出。
“我看谁敢?说我们林家放弃了资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叶长明怒目而视,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孟克凡都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更不用说以叶空叶杨为首的叶家子弟,闻言纷纷恶狠狠的看向门口,一个一袭黑衣的面容阴翳的男子,用力推开了院门,而后背负双手,踏进院门。
待看清来人的面目之后,叶空的瞳孔便是微微一缩,又是一个熟人。
推门进入的,正是林家的二爷,林殊,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此刻带着自己林家的人马,犹入无人之境一般横冲直撞,闯进了院门,看也未看堂前所立的叶长明,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上。
在他旁边的雷家家主雷震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瓮声瓮气的说道:“林殊,既然来晚了,就别那么多废话,赶紧验明了名帖,我们好开始祭祀。”
“嘿嘿,来晚了?”林殊细长的指节轻轻地敲击着扶手,森然的笑了笑:“晚不晚的,你们雷家说了不算……”林殊深陷的眼窝转了转,视线扫过在场的其余领队:“你们说了也不算,得我说了算!”
“林殊,不得放肆!”饶是以左丘输这般脾气的人,也是忍不住指责道:“风大闪了舌头的,我看是你们林家才对!”
“哈哈哈!”林殊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长笑数声,顺手弹飞了眼窝的泪花之后,这才狞笑着环视众人,阴森森的说道:“今年的狩猎,我们林家会包揽前三的全部名额,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你……”叶长明顿时勃然大怒,一直强压着怒气的他,正准备出手,却忽然被自己身后的儿子给拉住了。
“父亲,没必要与小人怄气,免的气坏了身子……”尽管叶林海嘴上说的十分客气,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玩味,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