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若，小心些，别磕了碰了。”
琦若收回张望的目光，有些心虚。
“琦若知道了。”
宁皇后阖着双目，颌首。
琦若心中似有小猫绕着，她小心瞧了瞧宁皇后，见宁皇后没注意到自己，想了想又偷偷的掀开了帘幔。
离张府还有一条街，她的心下百般纠结，一时竟不知是想早些到张府，还是晚点到张府。
“琦若，和本宫说说话罢。”
“啊，说话？”
松手放下帘幔，琦若瞧瞧仍是老僧入定的宁皇后，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说，说什么呢？”
她和宁皇后并无太大交情，只是因为喜欢大皇子的缘故，爱屋及乌，也对宁皇后很是尊敬。宁皇后一向诚心礼佛，对外事两耳不闻，怎么现在要和她说话呢？
毕竟是有些心虚，琦若手指紧握一起，眼帘低垂了几分。
“本宫不太会说话，还是琦若先说罢。”
宁皇后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她似乎微叹了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目。琦若这时才瞧见，宁皇后的眼睛竟然是淡淡的琥珀色，跟她本人一样，娴静清淡。
“好。”琦若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咬着下唇道：“大皇子哥哥开了年就要娶亲，皇后娘娘还能高兴罢？”
要不然也不会知道张家二小姐缠绵病榻还特地出宫看望了。
“玄祯长大成人，本宫自然高兴的。”宁皇后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琥珀色的眼睛微微低了几分：“本宫相信缘分一事，张家大小姐前些年去了，说明她和玄祯有缘无分，这次张家二小姐又病了，也不知开年成亲的时候能不能好全？”
琦若眸中微亮，只觉自己似乎领悟了什么，忙是道：“是呀，听说张家二小姐身子一向好，好端端的，不知为何会在成亲前夕病倒，没准是上天的旨意呢。”
“上天的旨意？”
琦若道：“娘娘别嫌琦若的话不好听，琦若陪祖母在净台山的时候，就听大师们说话，缘分皆是上辈子结下的因果，若是张家二小姐这次真…没准，就是因为大皇子哥哥和张家二小姐没有缘分呢。”
宁皇后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噢？”
琦若心头一顿，敛下眉眼乖顺道：“这也是琦若听大师们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娘娘别恼。”
“不，本宫倒觉得琦若说的有些道理。”
琦若心头一喜。
“娘娘一下便明白，可想是个佛缘深厚的。”
见宁皇后笑了笑，并不搭话，琦若咬了下唇：“娘娘，既然如此，您又何必亲自过来呢？”
“来瞧瞧本宫也放心些。”
“娘娘慈悲，万事都为旁人着想，可是总有些不懂的人，这私底下……”
琦若顿住不说了。
“私底下怎么？”
琦若快速瞧了宁皇后一眼，又垂下头来绞着衣裙。
“琦若不好说。”
“琦若说了就是，本宫不生气。”
“是。”得了宁皇后的保证，琦若似乎有了几分勇气，呐呐道：“私底下有人说，有人说娘娘这是毫无规矩，罔顾尊卑。”
这世间中注重规矩，皇宫更是其间的佼佼者，这一句话足以让人色变了。
宁皇后眸中微起潋滟。
“太后也是这么认为？”
“祖母倒是没说过。”顿了下，琦若补充道：“只是，只是有句老话叫做三人成虎，要是其他人说的多了，祖母日日听着，也不知会不会相信几分。”
宁皇后唇角微微勾起。
“琦若一心为本宫着想，本宫心中感激，只是本宫相信太后娘娘是明理之人。”
琦若脸上的笑意一滞，忙是掩饰的笑了笑。
“是，琦若也只是有些担心。”
她不知在说些什么了，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好在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张府。
琦若先下了马车，宁皇后瞧瞧她，眸中忽的一暗。
看来九公主琦若似乎知道些什么呢。
张府听闻宁皇后亲自过来，早就等候了，宁皇后让人将带来的珍贵药材拿下，又同张府人说了些客套话，方才说了来意。
“本宫听说张家小姐最近身子不适，带来了太医过来看望。”
张家人面面相觑，还是张家的主事人张甫原走近一步，为难道：“娘娘，您就别过去了吧，到时候过了病气给您，岂不是我们的罪过？至于太医，哎，实不相瞒，若若这病来的忽然，我们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看不出是个什么缘故，也是认了命了。而宫中的太医们都是给宫中贵人们看病的，给若若看病岂不是折若若的寿呀！”
琦若也道：“皇后娘娘，琦若觉得他们说的有几分理。”
“来都来了，岂能无功而返？”见张府几人变了脸色，宁皇后缓声道：“本宫可以不去看看，但若若开年就是本宫的儿媳妇了，这太医总归要去瞧瞧的。”
张甫原晓得宁皇后已是让了步，舒了口气，让自己夫人将宁皇后和九公主带去休息。
琦若却不动。
“张大人，本宫和张家二小姐上次在赏花宴里见过一次，相谈甚欢，这次听说她病了，特地央了祖母让本宫出宫探望。”硬挤出几滴泪来，琦若道：“张大人，你让琦若过去瞧瞧若若罢。”
“九公主……”
张甫原还想在说，却见琦若掩面，很是伤心：“张大人，你连这点要求也不愿意答应琦若吗？”
“哎，好！”
张甫原叹了声点了点头。
来到张若若的庭院，听见屋中隐约传来的咳嗽声，琦若心一顿，脚步加快，一把就推开门。
屋子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床榻上帷幔都放了下来，可以瞧见里面被褥里有高高的隆起，有个人躺在那里。
“有劳太医了。”
张甫原冲太医们拱拱手。
“麻烦小姐将手腕伸出来。”
床榻里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臂，太医搭在手腕上探了探脉，眉头紧锁。
“太医，小女怎么样？”
“张大人，令千金的病有些探不出来。”
……
趁着太医和张甫原说话，琦若凑过去瞧，透出帷幔，女子的面貌藏在期间有些模糊，却依稀是她曾见过几面的张若若模样，她顿时有些吃惊，下意识退了一步。
张若若怎么又回来了？
她心下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是该喜还是悲，张若若回来了，那么开年，张若若还是要嫁给大皇子哥哥！饶了一个圈子，还是回到了原地！
送走了九公主和太医，张甫原掩了门窗，擦擦额上的汗珠，这才松了口气。
“爹爹，都走了吗？”
床榻中的少女小心的瞧了瞧，见没了人，这才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五官和张若若相似，却多了几分青涩，身量似乎比张若若也小上一些。
“走了。哎，瞒过了这次也不能一直瞒着呀！”
张甫原瞧了瞧自己的小女儿张青青，叹了一声，心下越发忧心起来。
他女儿张若若一向听话懂事，皇上赐婚的时候，虽是哭了几日，可过后也跟他们表示过不会在跟宋家那小子多加来往了，却没想到，她竟然不顾张家一族，一走了之！这可让他们张家怎么办啊！
“琦若，张家二小姐怎么样了？”
瞧见琦若自去见了张家小姐就一直紧蹙眉头，宁皇后轻声问道。
琦若回过神来，瞧瞧宁皇后，低声道：“唔，这个，皇后娘娘还是问些太医比较好。”
看她样子似乎不愿多说，宁皇后点了下头。
“本宫回宫的时候问问。”
难道张家生病的那位真的是张若若？
宁皇后眸色微深，不对，她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琦若，玄祯好久没进宫了，本宫打算去他府里看看他，你是和本宫一同去，还是先回宫？”
“大皇子哥哥？”想起那个温和的男子，琦若面上一喜，却又一忧：“琦若也好久没见大皇子哥哥了，现在也不急着回宫，还是先跟皇后娘娘一同去见见大皇子哥哥罢。”
将她神色收入眼中，宁皇后不动声色：“阿瑞，吩咐下去，先去大皇子府。”
大皇子玄祯虽然是周宣帝的嫡长子，但是成年这么久，周宣帝也没赐下王位封号，有人猜测是想立下大皇子为太子，有人却猜测是周宣帝不喜大皇子，所以连王位封号也不曾赐下，可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大皇子的府邸还是修葺了，而且还很不错。
穿过几条街来到了大皇子府。
玄祯在府门口等候。
“玄祯见过母后。”
“好孩子。”
拍了拍玄祯的手，宁皇后脸上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近日怎么都没进宫？”
“后宫中毕竟要避外男，儿臣已经大了，不大方便。”
“说来也是。那日后，母后多下旨让你进宫来，也落不得旁人的口舌。”
“麻烦母后了。”
和宁皇后说了几句，玄祯这才瞧见了跟在宁皇后身后的琦若，微微一怔。
“琦若？”
“大皇子哥哥！”
见大皇子哥哥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琦若上前一步，忍住想往他怀里扑去的欲望：“琦若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