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牢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味道,陈马氏坐在稻草上,听见有脚步声而来,忙是扑到铁栏上叫喊:“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大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里,她记得她先前见了那叫嫣儿的女鬼,她被吓了一跳,然后晕了过去。
而如今,女鬼虽然没了,自己却进了狱牢里,虽然她性子蛮横泼辣,但进了这种地方总是有些怕的,尤其还是在她做贼心虚的时候。
“本官已经调查清楚了。”
沈青倬站在铁栏外,声音平淡轻稳。
陈马氏眸子闪了一下。
“大人,小妇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刚成是你的小叔子,也没听说你两人结下什么梁子,为何要这么做?”
“大人,刚成是在云似阁死的,你怎么能怪小妇人!”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陈马氏叫了一声:“难怪别人都说官官相护,大人,因为云似阁是安王府郡主开的,你为了讨好他,就想冤枉小妇人么!”
她向来是个得了理不绕人的,尤其是涉及到如今的事,陈马氏嚷嚷道:“我呸!小妇人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也知道皇子犯法和庶民同罪!郡主的命是命,我家小叔子的命就不是了?”
“那药粉,你从何处得来的?”
沈青倬不紧不慢,并不理会陈马氏的叫嚣。
陈马氏道:“药粉?什么药粉?”
“就你放在陈刚成治疗心疾病药里的药粉。”沈青倬顿了下,叹息:“陈刚成和你是什么仇怨,害了他一条命还不说,连他在世间的两个女儿也不放过。”
沈青倬不是询问,而是肯定,言辞凿凿的肯定。
“你,你血口喷人!”
“本官这次过来是想给你一次机会。杀小叔害侄女,按照大周律法,应当斩首。是性命重要还是那人给你的好处重要,你应该比本官清楚。”
“我,我……”
陈马氏脸色倏然变的惨白,不知似想起什么,陈马氏强撑着道:“大人你不必吓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别想冤枉我!我告诉你,就算严刑逼供,我也不会承认的!”
如果她说的有底气一些可能沈青倬还会相信她几分,只是她微颤的身子,着实出卖了她害怕的心思。
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何能让眼前这个妇人咬定牙关也不愿意说出去?
沈青倬思忖着,瞧着陈马氏的目光越发沉了沉。
“你也说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以为你身后的那人,真的可以保全你?”
“没做过的事情小妇人不认!”
陈马氏咽了咽口水,还是重复着这句话。
这句话是那人教他的,那人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她不认罪就还有一丝希望。
“好。”
沈青倬轻笑一声,拍了拍手:“来人,将陈家老大带过来。”
“我男人?你想干嘛?”
陈马氏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道:“好呀,你想逼供不成!”
她男人不禁吓,最是窝囊的,要是被眼前这男子抓住了什么把柄……陈马氏越发着急起来:“不能让他来!你要是敢对他逼供,我这条命不要了也要搭上你!”
沈青倬瞧了她一眼,微微哼了一声。
“要是你男人知道你谋害他弟弟,不知道会什么反应?”
他唇角微微勾上了一抹笑,带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
“我没做过!”
话虽如此,陈马氏还是不由多了几分胆怯,但是输人不输阵,十里八乡,她吵架哪里输过:“我告诉你,就算我男人来了,我也是这么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来了也不顶用!”
“婆娘!”
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陈马氏顿了一下,骂道:“杀千刀的!正经事不做尽怕女牢来干嘛!没出息!”
明面上骂的是自家男人,可是这话里可是捎带着将沈青倬也骂了。
沈青倬倒是毫不在意。
陈家老大被带了过来,这瞧着倒是个老实男人,见到沈青倬,顿时有些害怕起来,忙是道:“见,见过沈大人。”
他倒是想给沈青倬行礼,只是他一个大老粗,平日里也没使过,一时做起来颇有几分不伦不类。
沈青倬道:“眼前这人你可认识?”
“认识,这是小人的婆娘。”
陈家老大倒是乖觉。
他生性本就憨厚,那一日只不过听人教唆一时冲动了才拿了惊堂木将沈青倬的头给打了,事后在牢狱里想起来倒有几分后悔,现在见沈青倬额上还缠着纱布,瞧都不敢瞧他,忙是低了头。
“你婆娘做的事你可知道?”
“大人说的什么事呀?”
陈家老大真有些不懂。
他的神色落至沈青倬眼里,瞧着倒也不是装出来的,沈青倬不动声色:“你弟弟陈刚成的事你不知道?”
“刚成,刚成怎么了?”
瞧自家男人都要被沈青倬带进沟里了,陈马氏叫道:“这位大人是要冤枉刚成的事是我做的呢!都说官官相护,官官相护,我先前跟你说你还不信呢,现在看着信了吧,别人都欺负到了你婆娘身上!”
若不是隔了一道铁栏,陈马氏都要直接揪起自家男人的耳朵了!
陈家老大愣了愣,他还有些不明白,但是有人欺负自家的女人,他还是动了气。
“谁欺负你了?”
“还能有谁,你面前不就站着吗!”
夫妻两的目光都落在了沈青倬身上,沈青倬倒也不躲,大大方方让人他们瞧着了。
“有一句话叫做贼喊捉贼,本官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他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以至于现在也只是淡淡了瞥了一眼二人,然后道:“你是陈家大哥,陈马氏在家里做的事情你不知道?”
“我婆娘,能在家里做什么事?”
虽然有些为自家婆娘出气的打算,但是听了沈青倬这么一问,陈家老大还是顿了下,反问道。
他心中多少有些心虚,因为自家婆娘是个什么货色,他比什么人都清楚,若不是还要靠着自己婆娘做生意,他也不会忍气吞声见了自家婆娘对自己兄弟姐妹的叫骂也毫无劝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他这一辈子,算是被自家婆娘吃定了。
陈家老大以为沈青倬知道了这件事,家丑不可外扬,一时也只觉羞愧,却不料沈青倬却道:“给陈刚成和他的女儿们药里下东西,也不知道?”
“下东西?下什么东西?”
陈家老大瞪圆了眼睛。
陈马氏哭喊道:“当家的,当家的你别听他胡说!他自己不敢得罪安王郡主,所以要拿我来顶罪!”
她声音颇大,又颇为尖利,听在耳朵里当真难受。
沈青倬下意识皱眉。
“陈……”
他才刚说了一个字,却又被陈马氏的哭喊声打断:“当家的,我冤枉呀,我什么都没做,就有人将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做孽啊!”
眼看着这话是说不下去了,沈青倬冷哼:“陈马氏,你要是真问心无愧,为什么如此作态?分明是做贼心虚!”
他已是有几分不耐了,说话也沉了沉,目光阴郁带着一份迫视。
陈马氏可不管那么多,她擦着眼泪,叫骂道:“你才做贼心虚!不敢找安王郡主,只晓得拿我们小妇人撒气!我怎么这么可怜呀!”
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她脸上可是连一滴泪水都没有。
沈青倬冷冷道:“既然你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还怕本官跟你男人说?本官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对于这样的泼妇,沈青倬又是恼怒又是无奈,他瞧了还在一旁发怔的陈家老大一眼,道:“你要真像知道,就问问你的好婆娘!那陈刚成和他女儿有心疾,你婆娘可是比你知道的清楚!”
在陈马氏的哭喊声中,沈青倬的话显得格外无力模糊,陈家老大隐隐约约也没怎么听清,还打算在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看沈青倬甩袖走了。
走之前,沈青倬留下一句话:“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夫妇好好说说话!”
“终于走了!”陈马氏骂了一句脏话,哪还看得出刚才故作委屈的样子:“当家的,你可别信,他们当官的最会说假话了!安王郡主不敢得罪,就只晓得拿我们小老百姓取闹!你放心,在过几天,我们就能出去了,等出去之后,看老娘怎么闹!”
就凭着她知道了那么多秘密,那人也不能不救自己和自家男人出去!
陈马氏唾了口。
陈家老大瞧了陈马氏一眼,有些犹豫道:“那个,刚才沈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给刚成和他女儿下了药?”
“呸!你是信外人还是信自家婆娘呢!”
“当然是信你,只是……”
“只是什么!既然相信我,就不要说其他了的!”
陈马氏大手一挥,将这个话题自动盖过。
见自家男人没有不在多问,她心下总归是舒了口气。
她做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他们陈家吗?这下倒好,倒是成了什么事都是她的罪过!等她过去,她一定要好好出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