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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草动

苏颜本以为岚帝这是要亲自收复败给西陵的国土,然而,细问过方知,他征讨的方向居然是东沂。

她不由想起了当日在暖阁听到的那番话,可让楚南做军师,这又是多么残忍。

正琢磨着她要不要和楚南碰个面,徐嬷嬷便领着宋以安过来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等宋将军好一些再进宫见我?”苏颜忍不住打趣,见宋以安气色比当时好了许多,方心中稍安。

宋以安羞窘地缩了缩脖子,一本正经道歉:“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名目来见你,这次……其实也是来辞行的。”

“辞行?”苏颜略有诧异,随即道出心中想法,“你不会要跟着宋老将军一起去南疆吧?”

宋以安点点头:“浣花夫人说的对,我爹年岁大了,我不放心,而且能上次沙场也是我的心愿。等以后嫁人肯定就没这样的希望了,所以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去试一试。”

苏颜对此却不大赞同:“你知道女儿家在军营有多少不便么?不是还有你哥?真不放心让他跟着去照看便是。”

“我哥他……”宋以安无奈地摇头,“已经决定再不参军了。”

苏颜暗自惊讶,原先在梳理南恪军中力量时,她也曾对宋家这将门世家有过了解。在她的印象里,宋以安的哥哥是充分继承了老将军的将才的,行军布阵是颇有他自己的风格,却不知这里面又是发生了什么,竟让他彻底放弃。

苏颜按下心中惊奇,正想着再劝两句,徐嬷嬷便来通报,言太子侧妃前来问安。

宋以安想走,反被苏颜留下:“不过一个侧妃,你有什么好避的,就在这儿等着。”

不多时,裴素月便带着人过来了。

不得不说,裴素月的底子不错,褪了沮丧与消沉,换上这样一身锦绣宫装,还颇有宫中女人的气势,假以时日,想必是能赶超玉妃的存在。

“素月见过母妃,迟了这些时日方来问安,还请母妃责罚。”裴素月规矩行礼,言语亦是平和,不见讽刺或埋怨。

苏颜奇了,难道修太子待她不错,让她改变了心意?

而宋以安随即也对裴素月行了个礼,这之后,两人才分别坐下。

苏颜应了一句便暗中打量,见裴素月眉眼间确实平和了不少,只当是和修太子感情顺遂便不再多想。

裴素月若能安生,苏颜自然不会主动找麻烦。

就是不知等太子妃进宫,裴素月还能不能再这样淡定平和?

苏颜按例给了赏赐,顺带还赠了些伤药给宋以安。

也是到这时,当目光再一次掠过宋以安,苏颜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宋以安能陪宋老将军去南疆,她为什么不能陪着楚南去军营?

这念头一起,苏颜便忍不住琢磨起前后的计划了,渐渐地,和两人的谈话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虚应着。

宋以安大概是看出了苏颜的走神,很快起身告辞,这一次,苏颜没再劝,只让她照顾好自己。

紧跟着,就有宫女来报修太子过来接侧妃。

苏颜朝裴素月瞥去,果真见她俏红了脸,眉眼间初为人妇的娇媚如花绽放。

裴素月急着起身请辞,苏颜却道:“侧妃不用急,本宫还有几句话交代太子。侧妃是要在这等候片刻,还是与本宫一道出去?”

“素月与母妃一道出去等候。”

苏颜笑了,走出殿外便招呼了正向这走的修太子过去院中树下。

她稍退几步拉开距离,方道:“陛下亲征期间,可是由太子殿下监国摄政?”

“应当是的,父皇这段时间一直带着我处理政事。”

苏颜点头,瞄了眼修太子雀雀欲试的神色,接着道:“我不说太多,只一点,留意浣花夫人。她若是进宫求见,你可以见,但要注意她身上的香。你们都以为她擅长占卜测卦,殊不知她真正擅长的其实是调香制香,不要被她的香迷惑了,将不该透露的都透露出去。”

“那父皇他?”修太子一脸震惊。

苏颜胡诌着安慰:“你父皇他毕竟在位多年,心思深沉而戒备心强,除非浣花夫人下大剂量的,否则应该不能让他开口。”

她当然不能告诉修太子,浣花夫人用这法子可是从岚帝口中套了不少消息走,不过岚帝的戒备深也是事实,最隐蔽的打算,诸如对她和楚南的这个,必定是不会让浣花夫人挖去的。

“若是不信,以后在她每次进宫求见时,你安排个知道点事的官员试试便知。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你可以走了。”

苏颜转身欲走,却听修太子在身后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苏颜朝裴素月看去,笑道:“大概……是见你和这侧妃相处不错吧,好好待她。”

免得裴素月再来找她麻烦!苏颜可真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争斗上面。

在两人离开后,苏颜又找来流风,直言问道:“我若不在锦绣宫,你有几分把握守住这里,不让岚后探到消息?”

“你若完全不在,怕是比较困难,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安排个影子。”流风回答得也不含糊,“别告诉我你要跟着楚南一起走!”

“影子……”苏颜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十有八九会带来新的麻烦,“我可以留个影子,但怕是会招来更多的死士,你能守得住么?”

“若你身边的这些肯拿出全力,那就没问题。”流风不满地冷哼,上一次,死伤的可都是他底下的镜使,这些看起来柔弱无力的宫女内侍愣是一个都没伤到!

要让他相信他们就真的仅是宫女内侍,再不可能!

苏颜直接忽略流风的牢骚:“那就这么定了。”

“你什么办法?”流风奇道,“易容伪装?短时间还好,若是时间长了,还是会让人从细微处察觉到异常的。”

易容伪装当然是需要,但是要风险最低的那种。

苏颜将目光落到了玉妃送来的汤盅上面。

从第二天开始,苏颜便都是当着玉妃的面将送来的药膳直接喝完。

一连十几天,才终于叫她中毒“昏迷”。

而彻查的结果,居然说那药膳无毒,也不知是玉妃想了其他办法,还是查验的太医根本就是岚后安排。

不过苏颜显然不在乎了,“她”只要一直“昏迷”到楚南回来就行了。

让一名身量相似的琅琊骑和她互换了易容,苏颜便跟着徐嬷嬷以报信为名,回到了楚府。

岚帝已命楚南先带着部分兵马伪装离京,既有意隐瞒真正的出兵数量,也是打算让楚南先行探听消息,算起来,距离他真正出发的日子也没几天了,苏颜庆幸自己还是赶上了。

苏颜站在徐嬷嬷身后,悄悄打量着楚南的神色。

谁知他听了她昏迷的消息竟然没一点变化,这就让苏颜不乐意了,虽然是假的,但他好歹摆出点关心啊!

冷不丁,忽对上他漆黑而幽深的凤眸,她连忙收敛了目光。

“回宫去。”

徐嬷嬷欠身告辞,却听他道:“我说你,苏颜。”

苏颜转身的动作一顿,回头朝他看去,惊诧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徐嬷嬷不是说这些人的易容变脸根本识不破么?难道就因为他是琅琊骑的主子?

楚南睨她一眼,半分不似有回答的打算。

苏颜顿时更不乐意了,捡了个椅子便坐下:“让我回宫,好啊,你去通知岚帝,让他再备个鸾驾把我接回宫。”

楚南沉默。

僵持。

苏颜怕他真的不带她同去,敛了心头的不开心起身,站到他身后伸出双手圈抱住他的颈半趴下,软声道:“表哥,师叔,你就带着我一起嘛。你看宋以安都能跟着宋老将军去南疆,我为什么不可以?东沂和南恪的边境可比南疆安全多了。”

“一旦……”

“我知道你要说开战后不安全。”苏颜抢先打断,“可是我有武功啊,而且你做军师,也不需要亲自上阵,我跟在你身边又有什么关系?”

楚南抚上她的手,沿着手腕向上握住她手臂,然后,忽然用力,将她整个从身后扯到身前揽抱入怀。

苏颜坐在他怀里,仰头觑了眼他冰冷依旧的目光,悄悄凑上去沿着下巴的弧线一直吻到唇角:“师叔好不好?好不好?”

她一点点细细地吻着,到最后索性直起身子跪坐在椅上,抵近了吻上他柔软的薄唇。

隔了这么久不见,她其实也很想他了。

他终于给了回应,将她越抱越紧。

五日后,两人换装成侍女小厮从楚府侧门离开,混入扮成商队的军队之中,离开了南恪都城。

一月后,岚帝亲率大军,向着和东沂的边境浩荡而去。

而苏颜并不知,就在岚帝离开的这一天,凤仪宫内却因她而上演了一场母子争吵。

宫女们早已退了出去。

岚后怒极,一掌拍在桌案上,直将上面的茶杯都震动:“放肆,这就是你和母后说话的态度?那个小贱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居然为了她来质问生你养你的母后?”

“她和我没关系,那母后你究竟又为了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修太子涨红了脸争道,丝毫不退,“让中毒她昏迷还不够,这些日子太医送进去的药又有几次是干净的?”

“本宫就是要杀了她如何?难不成你还要为了她来对付你母后?”岚后怒极反笑,冷道。

修太子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却也缓缓冷了脸色,转身之际道:“母后不要忘了,父皇不在,朝政由我做主,这后宫,我亦可以插手。”

眼看着修太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岚后气得摔了手边的茶杯。

可这还不够,她又将殿中其他的瓷器一并砸毁。

“反了反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敢为了一个外人来对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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