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黑雾渐渐笼罩书房,袁芬芬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她动了动手臂,感觉整个身体僵硬得已经不再是她的一样。
袁芬芬站了起来,因为坐太久的关系,双腿钻心的麻。她半弯着腰双手撑着茶几,待那阵不舒服消去。
袁芬芬走出书房,她在这里呆得够久了,她觉得如果她再呆下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当她走下楼梯,来到一楼,那个曾经布满鲜血的地面已经被清理干净,袁芬芬现在那个位置,又是一阵恍惚。
“小小姐……”蓝叔有些惶恐的站在她身边。
袁芬芬抬头看了蓝叔一眼,又巡视了一圈这个从小到大的家。
家还是那个家,可是人呢?
袁芬芬心里一阵酸,她眨了眨又将泛滥的眼泪,没有理会蓝叔,自己一个人往外走,步型蹒跚。
“小小姐……”这句呼喊消失在蓝叔的嘴里,他不再打扰,而且静静的跟在她后面。
袁芬芬像没有感觉到后面有人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顺着江玉婷平日里喜欢的路线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母亲最爱的那个秋千面前。
心思百转千回。
“蓝叔……”沉默了很久的袁芬芬幽幽的开口了,“你不用跟着我了。”
“小小姐……”
“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话至此,蓝叔也不便再说什么了,也罢,蓝叔也只能一声叹息。
整个世界又安静了,袁芬芬在那个秋千前站了一会,那失去的痛把她完全淹没。
在她失去理智之前,她要离开这里。
袁芬芬一个转身,往大门走去。
蓝叔蓝婶远远的看着她打开门。
“老头子,赶紧跟上去啊。”蓝婶抬起脚要追上。
“追上去有用吗?”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哎呀,老太婆,不要把她逼得太紧,这样会适得其反的。”
“我没有逼她,我只是……这不是天黑了吗?”
“你担心她,我懂,让你自己来吧,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在这里等她,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
多说已无益。
袁芬芬像一抹幽魂沿着下山的路走啊走,天大地大,袁芬芬不知道她可以去哪里?在不久前她还有一个男朋友,可是现在呢,还可以是吗?在不久前,她在锦绣乐园还有一个家,可是现在呢,家也不再像家?
万人艳羡的袁家大小姐,叱咤一方的东区一姐,如今狼狈得就如同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轰隆,天空中一道闪电,照亮前方的路,瓢泼大雨紧接而下。
袁芬芬抬头,用脸来迎接这伤口中撒盐的大雨。
豆大的雨点像一颗一颗的小冰粒落在袁芬芬麻木的脸上,刺痛无比。
痛归痛,但至少她的意识被浇醒了不少。让她不得不接受至亲的人已经离她远去的事实。
袁芬芬用手蒙住自己的脸,让雨把自己淋个通透。
“啊……”
痛彻心扉的呐喊在大雨的伴奏下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山路上。
雨水的一路冲刷,从上到下湿透了的袁芬芬看起来就像个神经病一样。
袁芬芬没有停下脚步,她不能停,她必须往前走。
雨停就,但路还很长很长,身子很重很重,湿透的衣裳贴着皮肤好像千万根针刺着她,然后向皮肤深处游走。
不能停,不能倒。袁芬芬提醒着自己。
路上的灯光越来越多,浑身湿透的身上带着不明印记的女人,引来不少行人的侧目,无不例外向她投来疑惑的眼光。
毫无表情的袁芬芬散发出来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让那些人躲得远远的。
袁芬芬的眼神开始涣散,城市的灯光在她眼前织成一张光怪陆离的网。而在她脑袋里面好像有个榔头在不停的敲打着她。
袁芬芬凭着最后的意志的牵引,走进那个她无比熟悉的绯色。
绯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当摇摇欲坠,面容像鬼一样的她踏进去的那一刻,聚集在一起的人自觉的给她让出一道。
直到她走到绯色的正中间。
李浩宇正和朋友在聊着天,而周围不合群的声音让他从吧台上转过身来。
眼前这个还是他所认识的意气风发的袁芬芬。李浩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芬芬……”李浩宇诧异的忘记下一步动作。
“李浩宇……”我终于来到这里了。
袁芬芬眼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直挺挺的往身后倒去。
“芬芬……”李浩宇一声惊呼,超级快的反应让他在袁芬芬还差50厘米就要碰到地板的时候接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
“芬芬……”李浩宇焦急的呼喊她的名字。
好累!袁芬芬再也抵不过身心的疲惫,昏厥过去。
“芬芬……”
这个时候李浩宇才发现,袁芬芬衣服竟然可出水来,这么冷的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时间紧迫,来不及让李浩宇多想,他一个公主抱,把袁芬芬抱进怀里,往外冲去,拦了一辆车,直冲医院。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李浩宇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停的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
他不能不快啊,他感觉袁芬芬的脸已经泛起一丝不自然的潮红,估计是发热的迹象,铁打的人也经不起在这种天气淋雨啊。
芬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打电话。
“包小容,袁芬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浩宇劈头盖脸的一句问得小笼包莫名其妙。
“我哪知道她发生什么事。”小笼包习惯性的反击过去。
“好,很好,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李浩宇咒骂了一句之后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李浩宇,你这是什么意思……”
嘟嘟嘟……电话的忙音代替他的回答。
“李浩宇,李浩宇,你这个混蛋。”小笼包朝着电话吼了一句。
等她平静下来,越想越感觉不对,特别是李浩宇的语气,他很生气,生气中又带着焦急,难道真的是芬芬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笼包不确定的来回走了几步,接着她拨了袁芬芬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操,关机。小笼包直接爆了粗口。于是她又拨回李浩宇的电话。
“李浩宇,我不是找你吵架的,快告诉我芬芬怎么了,她的电话为什么关机?”
关机。袁芬芬身上除了那身衣服外,空无一物。
“李浩宇……”小笼包不耐的拔高音调。
“你赶紧到市人民医院来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医院……”小笼包被这个词吓得懵逼了。
袁芬芬进医院了,袁芬芬进医院了。为什么?谁可以告诉她?
天啊,小笼包用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拿起包包,往医院冲去。
一心放在袁芬芬身上的小笼包,迈开她的小短腿,跑的飞快,以至于她从陆远泽身边经过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跑这么快,发生了什么事?陆远泽纳闷的看着小笼包消失都方向,这么风风火火不应该是小笼包的风格。
陆远泽扭回头,望向28楼的方向,难道芬芬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的,陆远泽摇摇头,她有自保能力,没有人敢去惹她,肯定不是的。小笼包应该是因为别的事,一定是的。陆远泽如此这般安慰自己。
带着李浩宇和袁芬芬的的士车终于到医院了,李浩宇甩就钱,抱着袁芬芬就往里冲。
“医生,医生……”李浩宇见到穿白大褂的医生就拦住求助。
“李浩宇?”正准备下班的于谦阳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李浩宇循声望去,像捉住救命稻草一般,“于谦阳,快,芬芬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这可新鲜了,号称可以打十头牛的袁芬芬晕过去了。可是,奇了怪了,早上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怒气冲冲的跑来质问他,怎么现在就搞成这样。
于谦阳凑近一看,“怎么全身都湿透了?掉进水里了吗?快,得肺炎就糟糕了。”
于谦阳快速的给袁芬芬安排了病房,马上叫来护士把她湿透的衣服换下来。
可是,李浩宇被袁芬芬握着的手怎么都松不开。
“芬芬,把手松开,你现在必须换衣服。”李浩宇凑在她耳边轻生的说。
袁芬芬的嘴皮子来来回回的动着,但是听不清楚她在呓语些什么。
“动作快点,她开始说胡话了。”于谦阳在一旁看着也着急。
“可是我的手拿不来。”李浩宇很无奈的看着于谦阳。
“那你就别拿了,把眼睛闭上。护士马上换衣服。”于谦阳指挥到。
护士马上行动。
“别脱扣子了,直接上剪刀……”
一番折腾之后,终于帮袁芬芬换好衣服,而袁芬芬的手再刚刚被强行松开一会又被她紧紧握住。
最后也只能由她去了。
一系列检查之后,为袁芬芬挂上了药水。
于谦阳告诉他,袁芬芬可能会持续高热,让他不要再让汗湿的衣服导致病情加重。
李浩宇应下。
坐在床边的李浩宇看着被袁芬芬握着的手,“芬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问题无人回答。
这时,小笼包冲进来了,“芬芬。”没心没肺的她看到躺床上的人时,眼泪马上就掉下来,她扑在她床边,叫着她名字。
“小笼包,你安静点。”李浩宇低声呵斥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你……”小笼包指着李浩宇的鼻子追问。
“别乱把帽子盖我头上,我还想有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那到底怎么回事啊?着急死人了。”
“你着急也没有用,等芬芬醒来再问她吧。”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突然,眼尖的小笼包看到他们紧握的手,“你的手在干什么?趁机吃豆腐啊,赶紧放开。”
李浩宇被小笼包一惊一乍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呲着牙说,“是她一直握着我的手。”
“你以为你是谁啊……”谁稀罕握你的手。可惜后半句在小笼包尝试分开他们却没有办法分开之后,心不甘情不愿的相信是袁芬芬抓他不放的。
小笼包皱着脸,竖起两个指头自己眼前比了一下,然后又比了一下他们握着的手的位置,意思是,她双眼在看着,警告他别做过分的事。
都想点什么呢?就算他有心这个时候也不合适好吗。李浩宇好气又好笑的看了看小笼包,干脆直接把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