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对顾希的热情,让顾希很是不自在。
之前和苏以珩来见苏静的时候,苏静对她也很热情,可是那时候让她很舒服很开心,她知道那是苏静没有排斥她,就算不一定接受她,可没有排斥她。而现在,苏静对她,依旧热情,却让顾希觉得这只是亲属之间的客气而已。
她不想这样子,她不想和苏以珩有什么亲属关系,一点都不想。可为什么,命运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试问陆家和叶家这样的家庭,会允许她和苏以珩这种表兄妹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吗?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是表兄妹啊!
顾希觉得有些累,很是累,突然到来的这么强大的亲情,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她能感觉到叶家人对她的欢迎,失而复得的那种喜悦,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母亲,而不是因为她。
她是个矫情的人,顾希很清楚,可她——
“对面那个厢房,是敏慧的,她一直都不在,你也不用害怕,这院子里人多,有警卫员在的,不会有安全问题。你需要什么,就和我说,你小舅他工作太忙——”苏静对顾希道。
小舅?哦,是啊,苏以珩的继父现在是她的小舅了。
苏静离开以后,顾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耳边一丝声音都没有,脑子里却有无数的声音在叫嚣着。她分辨不出那是些什么东西,却此起彼伏着,根本停不下来。
乱死了乱死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大姨说,新大姨,真正的大姨,说母亲的骨灰是苏以珩运来的,可为什么苏以珩从来都不和她说这件事?
记忆的闸门,开始缓缓打开。
顾希努力回忆着那一天的情形——
那一天,一大早的,她就和表舅徐铭一起乘着一辆很高级的车子离开了表舅的家。母亲去世的消息在几天前就传到了家里,得知消息之后,外婆就病倒了,派来传送消息的,是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还有表舅徐铭。表舅是后勤部队的,这件事即便是表舅也觉得意外,他也想不到派来通知顾言死讯的人居然是部队的人。顾言是记者,怎么会——
可是,徐铭接到的命令是和那个年轻男人一并前往顾言的家里通知死讯,一路上徐铭也不能问其中的缘由,这是有纪律的,他很清楚。那个年轻男人也是一路不语,只是静静等着到达顾言家里的时刻。
结果,外婆病倒了,顾希就莫名其妙地被徐铭带到了京城。然后,在几天以后,她就跟着表舅前去迎接母亲的骨灰。
那一天,天很阴,那是秋天,九月的底的某一天,那个年轻军官带着他们来到京郊的一座军用机场,在那里,顾希被一一介绍给了母亲工作单位的同事——部分同事——当时顾希根本没有去注意那些人谁是谁,现在自然也想不起来。
徐铭一路陪伴着她,像是长辈一样保护着她。
护送母亲骨灰的飞机到来,然后举行仪式,一并的还有两个人的骨灰,顾希早就忘了那两个人是谁,却还是记得那两个人的家属抱着骨灰盒痛哭的情形。
环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记忆的画面,在她的眼前一点点展开。
她努力去搜索苏以珩出现的痕迹,她觉得像苏以珩那么醒目的人,她一定会记得的,可是,不管怎么想,她都记不得苏以珩出现在那个场合,可叶瑾玉说——
“你,来了?”他的出现,突然把她从记忆中喊了出来,她下意识地说了句。
苏以珩坐在她身边,视线始终牢牢锁定在她的脸上。
他一言不发,顾希望着他,也是沉默不语。
房子里安静的,让谁的心都忐忑不已。
要说这件事对两个人没有影响,那是假的,不管是苏以珩,还是顾希,都很清楚,可是,如何面对,每个人有不同的想法。
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
她苦笑一下,视线转过去看向前方,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他不语,点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不会是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她笑了,看着他,没有等他回答,她就说,“是啊,既然你是护送我母亲骨灰回来的人的话,我们,我们早就见过面了,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在那个机库里,你就见过我了。可我——也就是说,那次在酒店吃饭,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还以为,还以为——真是傻,真是傻!”
他默默地注视着她,该怎么和她说?他没办法去想,没办法——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过去,现在,还有未来,我所熟悉的一切,突然之间都改变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她环抱着双膝,静静地说。
苏以珩搂住她,她却推开了。
“不要碰我,让我先想一想好吗?我,我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了,你知道吗?”顾希看着他,眼眶含泪,“我真的不希望这一切是真的,我希望你们搞错了——是不是你们搞错了?你们搞错了对不对?苏——”
苏以珩拥住她,下巴紧紧抵在她的头顶,道:“丫头,你相信我吗?”
顾希却摇头,他不禁讶然地松开她,看着她。
“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尽管泪水并没有从她的眼里滚落。
“丫头,有些事,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他解释道。
顾希苦笑了,别过脸,泪水滚落出来。
“那你至少可以不要让我跟个傻子一样看着你,傻乎乎地爱上你,却不知道我们之间是这样的关系!”她打断他的话,道。
他的心,突然好像被刀尖割着,一下一下,刀扎进了他的心里,翻搅着,拔出来又插进去,一下又一下。
她的眼眶里,满满都是泪水,流了出来,却是无声。
“我真的好傻啊,苏以珩,我真的,真的好傻!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有什么?你要想找女人,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搞到?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她哽咽着,泪水根本不停。
是啊,她想不通,苏以珩究竟要干什么,已经在做了什么?这样有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