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课时,秦牧阳收到一张传来的字条,打开一看,原来是岳雨嫣落款的:“纷争止于仁者,鲁莽止于贤者,流言止于智者。待繁华散尽,可否各自安好?”
“原来是篇劝和书啊”,秦牧阳一字一句品读了好几遍,不禁感叹:“岳雨嫣不愧为古风古韵的才女冰雪聪慧。‘纷争止于仁者,鲁莽止于贤者’是在奉劝我做那仁者、贤者,将这次纷争平息下去,否则‘待繁华散尽’,只落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想必在岳雨嫣眼中,我们不依不饶想把事情搞大,就是为了争面子、争‘繁华’罢了。”
但‘流言止于智者’却使秦牧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是了解事情起因、经过的,我们和范伟不是因为听见什么流言蜚语而结下椽子的啊?完全是那帮地痞流氓单方面寻衅滋事。与流言蜚语何干?”
思考半晌,秦牧阳终于读出了岳雨嫣深层次心思。她真正的着重点其实是在“流言止于智者”,她感到秦牧阳可能知道她和范伟的绯闻了,为了将用意不露声色融化在劝和书里,她欲盖弥彰地将自己真正想表达的句子放在排比句的最后。
在看透岳雨嫣自作聪明的小心思时,秦牧阳反倒不再纠结于她真的和范伟有没有什么事了,而是惊叹岳雨嫣超越自己的智慧,这种智慧对于秦牧阳很有魅力、很性感,但同时那种智慧如脱缰的野马,让秦牧阳有种难以驾驭的隐忧......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兄弟几个在学校后山一处偏僻的树林沙地上席地而坐,开始按照既定议题商讨“讨贼”对策。
“讨贼”会议由秦牧阳主持,首先他为这次会议扣了个大帽子:“诸位,如今苍天已死,恶狗当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邪不压正,匡扶正义!下面进入第一个议题,就我们是否与黑恶势力来场决战大家各抒己见,并最后进行表决。”
哥几个按耐不住心中积蓄的愤怒,纷纷发表意见,最后除了阮彬,大伙都坚决求战。
支持求战的观点总结起来是:之前害怕分心影响学习,大伙已经最大限度隐忍了。但结果范伟他们更加嚣张跋扈、得寸进尺,频频挑衅,恨不得骑在大伙头上拉泡屎。让步换不来和平,也没有看出半点平息的可能。独行怕被打,结伴而行也被打,反而每天都担惊受怕。现在他们一定会把停课挨批的事记在子弟派身上,报复是迟早的事。不如索性“磨刀不费砍柴工”,暂时将学习放到一边,花点时间认真准备,与他们来场鱼死网破的较量。“弱国无外交”,子弟派要以进为退、以攻为守、以战求和,唯有把他们打怕、打服,让他们从心里认识到再起事端的严重后果,才可能换来一段和平期。高考后就各自天涯了,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而阮彬反对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范伟这帮恶棍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穷寇莫追、适可而止吧。
可想而知,在一阵嘘声和谩骂声中,大伙果断过滤掉阮彬不和谐的声音,一致表决:打!狠狠的打!帅帅的打!
只有秦牧阳知道阮彬经历了什么,所以顶住大家激烈反驳的压力,坚持让阮彬充分表达完自己的观点。
阮彬继续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绞痛,用近乎变态的理性伪装出轻松不羁的样子,为大家分析蛮干的弊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看啊,既然要打,接下来就涉及到如何打的问题。大家跟他们也都交过手,他们个个身强力壮、穷凶极恶、下手极狠。再加上地方生本来就团结,贼首范伟一声口哨就能招来三十四人。而我们呢?铁路子弟大多只顾学习、自私自利、各自为战,咱能集结多少人马?中午发生冲突时,咱们的人数已经占有绝对优势,可里面竟是滥竽充数的群众演员,真正能打的不过十来个。以多打少况且占了下风,倘若以少打多胜算就更低了。到时候就怕旧辱未消,又添新愁啊!”
虽然消极悲观,但大伙都觉得阮彬分析的中肯客观,一时间各个愁眉莫展,一片叹气之声不绝于耳。
不过,经过一下午的思考,一套连贯的作战方案已在秦牧阳脑海里浮现了,甚至他还画出逻辑图推演了一翻呢。
之所以敢于担当,不仅因为秦牧阳也是受害人之一,更重要的是他要替阮彬的脊背雪耻、为自己的懦弱救赎。面对松散的子弟组织,秦牧阳需要重拾当大哥的感觉。
在兄弟中,论学习秦牧阳没阮彬好,论家境没祁公子好,为了满足小小的自尊心和好强心,以前他会抓住任何一个被大伙顶礼膜拜的机会。
虽然兄弟之间平起平坐,不搞帮教那一套。但久而久之,大伙也习惯于逢事让秦牧阳拿主意。他也总能下足心思、知人善用,很少让大家失望。只是转学回来后,学习成绩下滑,让他自信心荡然无存,自顾不暇更无挑大梁的欲望。
彼时彼刻,那片树林就是秦牧阳的点将台。人马齐备后,他从地上捡起一片枯叶当成扇子,学着诸葛孔明的神韵,边摇“扇”边风度翩翩地站起身来,坚毅地目光环视四周,突然起势说道:“诸将听令。”
大伙十分配合地拱手应和:“末将在”。
秦牧阳从兜中抽出一叠纸折的军令牌,说道:“颜战听令。”
颜战应声而起,毕恭毕敬接过军令牌,军令牌上面赫然写着:“情报物资组”五个字。
接着,秦牧阳开始下达具体任务了:“两军交战,情报为先。你的任务有三:其一,利用你平日阶级立场不明,在地方生中厮混的关系发展内应、摸清敌情,交战前务必弄清敌人出战兵力;其二,弄清敌人武器配备,准备我方武器装备,敌不用我不用,敌用我必抡起家伙事儿;其三,在子弟中做群众工作,煽动与地方生的对立情绪,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招兵买马,尽可能多召集些参战人员。”
说到此,祁煌跨上一步、拱手作揖道:“末将家族,目前恰有个项目在附近,手下战斗经验丰富、以一敌十的民工兄弟不在少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末将愿奉上些细软招募数十精锐人马,以助我军剿灭贼寇!”
“甚好,祁公子给寡人一个惊喜”,秦牧阳连声称赞:“国难当头,祁公子深明大义、慷慨解囊,为我军招募精锐部队,令寡人实感欣慰。不过,寡人还需要你府上一样宝物--带摄像功能的手机。”
在当时,手机是稀罕之物,更别提有摄像把式的了。
不过对于祁公子这样的富家财团,其父就是搞通讯器材发的家,摄像手机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器物了。
只是祁煌一脸不解:“要那何为?”
大家听到祁煌蹩脚的文言文,不禁哈哈大笑。
秦牧阳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自有用武之地。”
“哥几个,能不能好好说话?咱这商量雪耻呢,严肃点!”急性子的查霏看不下去一伙人故作风雅、装腔作势了。
平时一帮人等在一起,经常即兴想些主题自娱自乐,比如古典主题、动漫主题、经典影视主题。每每查霏、邵年遇见他们不擅长的古典文言主题时,都会显得沉默寡言、极不耐烦。
“好吧好吧,为了考虑一些文化层次较低的群众,咱们用大白话吧。”秦牧阳扔掉手中的“鹅毛扇”,继续说道:“有祁煌雇佣来的民工兄弟,再加上我们自己游说的子弟,实力应该和他们差不多了吧。”
此时阮彬又泼冷水了:“哥几个,我佩服你们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魄力。但别忘了,这么多人乱战,肯定会惊动学校的,就算我们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满地找牙,又怎样面对学校的处理呢?高考迫在眉睫,咱几个会被学校停课处理的,弄不好甚至会去派出所的。”
大家听后面面相觑、愁眉苦脸,又是一阵焦心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