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会,墨白便越来越确定心中的想法……赵文漪再回到金陵,就是来复仇的。
在前世,他有一个好习惯,就是换位思考。
许多问题都可以通过换位思考,快速准确的找到问题的要害,最后解决它。这一次他便也用一用……如果自己是赵文漪,过了七八年再回到金陵,能干什么?
虽说每个人都不一样,但问题却是一样的。墨白实在不能相信赵文漪再回来,只是单纯找她师父的……他实在是不能相信那赵文漪有着如此心胸,能在这么一个伤心之地再生活下去。
想到这,他就抬起头对严誉道:“之前严大人说,那赵文漪心机颇深,不知何以见得?”
见他不再沉思,严誉也一个点头,道:“两年前,当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回来报仇的时候,她却没有做任何事,只是又开始了公赏,做一名舞姬。”
“她师父,那翠云楼的主人可曾露面?”墨白问道。
严誉眉头一纵:“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在赵文漪回到这金陵之前,也就是三年前吧,那翠云楼的主人公开贴出了告示,说自己已是中年,不愿再进行公赏了。”
说到这他就一咂舌,又道:“当时这件事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知宽儿可曾与公子说过,我便是通过公赏,才博得皇上的赏识的。”
点点头,墨白道:“严宽开始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很震惊,觉得有些……”
“有些古怪?”严誉脸上一笑。
见他又点头,严誉便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在我们这位皇上的心中,只有权利和文政是最重要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借着公赏招揽到了不少文臣。”
墨白也一叹,没说什么……他始终觉得一首诗就决定一个人的前途,是很不可取的。但他眼前的这位大理寺卿又真是通过如此方式入仕的,他便也不好说什么。
看着他的表情,严誉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在翠云楼主人公示过了一年后,赵文漪就回来了,并接替了她的师父,又开始公赏。而城中年轻一些的才子们,倒是挺高兴的,毕竟有了公赏,也就代表他们又可以多了一条入仕的路。”
呵呵一笑,墨白心想这话倒是不假。
看着严誉,他就道:“想必这也便是赵文漪至今还活着的原因吧?就算皇上再想翻一翻旧案,再给赵文漪定个罪名,他也不能这么做,因为他还需要赵文漪……或者说,他还需要公赏。”
“是的。”严誉点点头:“自从公赏又重新开始,这两年朝堂上也多了些新晋的官员。”
“可我还是不能明白。”墨白脸上一个疑惑:“为什么公赏有这么重要?难道公赏比国试还要重要吗?”
摇了摇头,严誉脸上一个苦笑:“公赏永远都不可能比国试重要,之所以大批才子都去这公赏,是因为公赏每个月都有一次,但国试,每年才有一次。”
墨白一个尴尬,心道自己竟然把这一点给忘了……是啊,这公赏每年十二次,国试每年一次,就算换了他,也一定每个月都准时准点的蹲在翠云楼写诗了……
摸了摸鼻子,墨白堪堪一笑,就道:“那……严大人是觉得,赵文漪很能忍?所以认为她心机颇重?”
抚了抚胡须,严誉呵呵一笑:“这只是其中一点,但不是最重要的……公子可有想过,赵文漪重新开始公赏的最终目的?”
“最终目的?”墨白眨眨眼:“严大人想到了什么?”
脸上一个神秘,严誉就道:“公赏能吸引到的人,都是文人才子,那么公子觉得……礼部尚书蒋兴怀,可算是文人才子?”
闻言,墨白一愣,随即心中却是大惊。忙吸了口气,他就看着严誉道:“严大人是说,赵文漪重新开放公赏,是为了吸引那位蒋尚书?”
见严誉点头,他便吐出一口气,心中一片明朗……是啊,赵文漪一个女子,若真是回来找蒋兴怀算账的,她又有什么办法能接近这位蒋尚书?难道是要夜闯朝廷重臣府邸吗?那纯粹是找死。
但如果用这个公赏把蒋兴怀引出来,再给他的酒里下点慢性毒药呢?
虽然不算是个完美的办法,但总比夜闯朝廷重臣府邸行刺要来的容易不少,风险也低,成功率也高……
点点头,墨白心道这么看来,这位赵姑娘当真是心机颇深了,而且手段也高明。
“嗯?……”
墨白心中又是一动……之前他跟严誉说赵文漪可能是回来复仇的,严誉可是一脸的不明所以,而刚才他又让自己猜这公赏的最终目的,最后才引出赵文漪心机颇深,手段高明的结论……
但问题是,严誉从最开始就告诉他,你应该和这位心机颇深的赵姑娘结识一下。
这说明,严誉在骗他……这位严大人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那赵文漪的目的,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想到这,墨白心中不禁又一个古怪,他不明白为什么严誉还要试探他,难道之前他对自己说的那很多携手共进的话,都是假的?
墨白突然后背一凉,他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里……严誉为什么突然让他和赵文漪结识?紧接着又给他讲了这些十年前的旧事?最后,在看似合理的情况下,让他自己推理出这一切。
但墨白还是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开始的那句简简单单的“这位赵姑娘的心机和手段,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为厉害的一个。”
为了让他忽略这句话,严誉中途多次转移话题,希望能在多次的转移话题之后,让墨白自己把这句轻描淡写的话给忽略掉。
心里一叹,墨白便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快被烧糊了……严誉为了让他上钩,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了。龙井茶、家教、严宽的亲近……虽然他相信这件事情那兄妹二人是不知情的,但他现在不得不去思考,严誉之所以搞出这一系列的手段,是否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