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深深躬身的墨白,又看着泪流满面的韩映儿,韩秋重重一叹……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怕是对这位墨公子……
良久,他端起茶杯,却发现茶早已凉的通透。脸上一个苦笑,又放下那茶杯,看着墨白,道:“墨公子,这些日子在账房打理事务……可还顺利?”
听了他的话,墨白站直身子,轻轻晃了一下……刚才他一直在弯腰鞠躬,现在直起身来觉得有些晕。待站定后,他突然看见一边坐着的韩映儿泪流满脸……心像被撞了一下,他不敢再看,转过头对韩秋道:“最初……的确是诸事不顺,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对账房的事务也基本都已经了解。”
点了点头,韩秋闭上眼睛,不多时便又睁开,似是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那从今日起,账房司会一职……就由公子来担任吧。”
听见他的话,众人皆是一惊,随即便看向墨白……这就完事了?
见众人的反应,韩秋并未解释什么,只是看着韩映儿一笑道:“映儿,你不是说……亲手为我做了一件长衫吗?几时送于我?”
“啊?……”韩映儿赶紧拭了拭眼角,轻声道:“父亲……要随我去取吗?”
“哈哈……好,走吧!”说着,韩秋就站起身来,走到韩映儿身边,轻轻抚了抚她的头,二人便出了前厅。
留在屋里的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又过了一会,林若梅才眨了眨眼,道:“看来老爷倒是十分欣赏你的真诚……既然如此……以后账房那边便交由公子打理了。”
“谢大夫人。”墨白虽也有些愣神,但还是道谢。
“谢倒不必……兴许老爷只是觉得,你与他年轻时的脾气,有些像……”淡淡的看了墨白一眼,林若梅便也起身出了门去。
站在原地,墨白还未能再细细思考大夫人说的这句话,便见尚英对他一拱手:“如此……在下便恭喜公子了。”
“尚总管客气了,日后……还要承蒙尚总管多照顾。”墨白淡淡一笑。
脸上一笑,尚英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给刘媚怡行了一礼,就出了门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了三人,墨白,刘媚怡,杨伯。
见他们都已出了前厅,刘媚怡也站起身来,款款几步走到墨白面前,道:“公子倒是好手段……只是,这账房司会,怕也不能那么好做。”
抬起头直接对上她那一双杏眸,墨白嘴角一笑:“好做不好做,也要做了才知道,三夫人认为呢?”
“呵……”刘媚怡嘴角一笑,走了出去。
待刘媚怡走远,杨伯才走到他身边,呵呵一笑,中气十足道:“老叟也要恭喜公子了。”
“我说杨伯,您就别取笑我了……”墨白脸一黑。
“哈哈……”杨伯哈哈大笑,片刻后才沉声道:“公子,今日我们算是赢了?”
“赢了是不假。”墨白眉头一皱,道:“可我却想不通为何韩侯爷要让我做这账房司会。”
“是二小姐向老爷推荐的公子。”看着他,杨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恩?”
半晌,墨白才叹了一口气,道:“她何必呢……”
见他叹气,杨伯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子,有的情可以还,有的情却是难还,对吗?”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墨白还是道:“您说的不错。”
“既然如此,那公子就一直在二小姐身边,一直助她一臂之力吧。”杨伯一字一句道。
“……”墨白依旧有些古怪。
“公子不准备去账房看看吗?刘伯通走了后,应该也扔下了不少事吧……”见他发愣,杨伯不由提醒了他一句。
“哦……是。那我先过去了。”向杨伯行了一礼,墨白便也出了前厅。
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杨伯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看着堆积如山的账目,墨白一个头疼……他的确想到了韩秋叫韩映儿过去,必然是为了这空出来的账房司会一事,可他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却推荐了他。因为之前他在祭奠仪式上,可是清楚的看到了,这韩府别的没有,就是人多。而这其中……怎么说也会有能担此职务的人吧?
摇了摇头,他知道,今日他得到了这职位,并非是韩映儿给他的奖励,也不是韩秋给他的奖励……韩映儿之所以向自己的父亲推荐自己,是因为她想让自己在这韩府,不再只是个徒有虚名的客卿。而韩秋呢?
脸上一笑,墨白心道,韩秋之所以同意自己来做这个账房司会,不过是为了不让韩映儿伤心罢了……想到这,他突然想起刚才在前厅,韩映儿的泪流满面。顿时他心情又有些沉了下去……这个女孩,刚才为什么流泪?为了自己?
心中几分震动,他突然有些发愣,他又想到了最初的时候,那个乞丐,和那一袭鹅黄色的布裙……
良久,墨白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韩映儿,已经越来越在意了。
回过神来,他便又看着那一大堆账本,脸上不禁古怪的一笑……在他第一次发现那本有问题的账目时,便趁那刘伯通的一个不注意,将那账本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而此时……
“相信那刘媚怡挺着急的吧……”墨白嘴里淡淡道。
心中收了想法,他便开始一本一本的将账目收拾好,只是才刚堆好了一部分,他便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哥哥在吗?”
“小玉!”墨白心中不禁有些欣喜,急忙就转过身来……自那日小玉出了事,他还未再去见过她,而后面这两日,他也一直都在亲自跟着自己的计划,更是没时间去看看他这早已当作亲人的妹妹。
“哥哥!”
听着这脆生生的一声,又看着面前的娇小的人儿,墨白眼角一酸,差点就掉了眼泪……这他娘的才有家的感觉!……
见他眼圈都红了几分,小姑娘忙几步跑过来,关切道:“哥哥怎么了?小玉……已经好了呀?哥哥为什么难过?”
“不是难过,不是难过……”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墨白忙吸了一口气,才道:“哥哥只是想小玉了。”
“嘿嘿,我这不是来了吗?”小玉脸上一笑,就看着他身后的一堆账本,道:“我刚才出来想找哥哥,正好遇见杨伯,他告诉我哥哥在这里,我就来了呢。”
“恩……恩,好。”见小玉笑的开心,墨白脸上不禁也多了几分笑容。
“哥哥是在整理这些账目吗?小玉帮你吧,不然给刘大人看到会说哥哥的……”小玉又看着那一堆账本。
“恩?……”墨白一愣,随即呵呵一笑,道:“小玉,那个……从今日起,我就是账房司会了,那位刘大人让韩老爷骂走了。”
“啊?”小玉一脸惊讶:“让……老爷骂走了?出了什么事啊?……”
“恩……”顿了顿,墨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想了想便道:“那位刘大人说老爷长得丑,老爷生气了,所以就骂了他一顿,然后把它逐出了韩府。”
“……”眨眨眼睛,小玉片刻后才一撇嘴:“哥哥又逗我玩儿……”
“哈哈……”墨白哈哈大笑,过了一会见小姑娘脸都涨红了几分,他才收了笑,又拍了拍小玉的头,轻声道:“小玉就不要去管那些了……小玉只要知道,现在哥哥来管理这账房就可以了……”
“恩……好吧……”小姑娘乖巧的点了点头。
“对了。”墨白突然想起,对小玉道:“你的脸……不会再复发吧?”
“恩,不会的……春瑶姐姐说了的。”小玉咯咯一笑。
“那就好。”听她这么说,墨白才放心的点点头,但片刻后他又问道:“对了……春瑶姑娘她……没事吧?”
“恩?春瑶姐姐怎么了?”小玉一愣,奇怪道。
“恩……没什么,她现在在做什么?”见她不知道,墨白也就没再告诉她春瑶扭伤了脚踝,直接转移了话题。
眨眨眼睛,小姑娘想了想,道:“春瑶姐姐在睡觉……”
睡觉?墨白心里一个古怪,过了会,他脸上无奈一笑……只怕睡觉是假,不能走路才是真吧……又想到她那有些肿胀的脚踝,他便有些迟疑,毕竟她的扭伤,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这个计划,虽说之前也去看了一眼,可现在这件事结束了,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再去探望一番才是。
打定主意,他便对小玉道:“哥哥想喝鱼汤了,可以吗?”
见他问自己,小玉不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墨白一愣,道:“笑什么……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哥哥,你怎么这么笨了?哥哥现在既然已经是账房司会了,便已经是韩府的正职了……喝鱼汤这种小事,还要问吗?”小姑娘掩嘴一笑。
“……”墨白脸一黑,心道这升个职看来还不错啊?别的不说,这伙食质量一下就上去了……
轻咳了两声,他便对小玉道:“那小玉便帮我做两份鱼汤好不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一会做好了便带来给我。”
眨了眨眼睛,小玉有些古怪道:“为什么是两份啊?”顿了顿,还未等他解释,小姑娘便兴奋说道:“哥哥最疼我了!还记得给我也做一份……”
“!”墨白满脸黑线,片刻后他才捂了捂脸,又咳了两声,道:“恩……那个……做三份好了……”
“嘻嘻……好的!”小姑娘领了命,开心的向厨房跑去了。
站在原地的墨白看着像只小鸟的小玉快速跑远,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再小的姑娘也是女人啊……”
脸上一笑,摇了摇头,刚想转身进屋,他便又听见了一声:“墨公子……”
“恩?”一回头,他有些愣住了……竟是韩映儿……
片刻后。
墨白看着桌上的茶杯,‘嗯’了一声,就道:“二小姐……把衣服给老爷了?”
“恩……给了,父亲穿着很合适呢!”韩映儿满脸笑意。
“恩……合适就好……”墨白有点尴尬,因为他突然想起不久前面前的人还是泪流满面。
见他有些古怪,韩映儿脸也一红,轻声道:“公子……之前在前厅可看见……”
心里一叹,墨白只好抬起头,道:“二小姐为何那般呢……你对我的照顾……已经太多了……这样下去……正如侯爷所说的,我怎么还的清呢……”说着便端起了茶杯。
韩映儿直直的看着他,像是自言自语:“那就以命还吧……”
“啊?”墨白差点给茶水呛道,咳了两下他才感觉好些,忙道:“二小姐是要我自杀啊?”
“不是……”韩映儿脸一红,半晌,她才低着头,声音低低地道:“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墨白一愣。
“舍命陪君子……”若不是这账房一向安静,韩映儿的声音几乎小的听不清了。
“噗……”听了她的话,墨白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顾不上擦拭,他傻着眼道:“你们这地方也有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