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斌自豪道：“我姐就是漂亮！”不得不承认，这么一收拾，喜鹊变凤凰。
“为什么你长得跟个猪似的？你们是亲姐俩吗？”
“老头，找死直说啊！”
陈天华指着照片说：“这并不是因为换了一身衣服，改了个发型，就好看了。而是要看到她内在的气质，帮她展现出来。你跟你姐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你姐今天遇到老爷爷我才当封面女郎，你说你眼力好，我能信吗？”
田斌神情肃然，点了点头。这些话他听进去了。他虽然胖，但是不蠢。
陈天华指着屏幕道：“你仔细看，你姐脸蛋儿上有很多优点，但是因为太谐调了，反而凸显不出来。发型这样一改，用上宽领的衣服重新分割双肩锁骨的比例，领口宽度达到一个黄金分割点的时候，脖子的美就呈现出来了。你再看下一张，换个法子，又可以让她的下巴显出性格。”
田斌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思索着，唔，早就说，让老姐吃胖点，她就是不听。模特都是竹竿妹，太瘦了，那也不好看啊！
陈天华又拿出之前拍的那些女警：“你以为我们局里这些女警个个都是你姐这样的美女吗？”
田斌一惊，是啊，哪里可能十个女警都是美女，警察局又不是模特公司。
陈天华道：“但是每个人都有美的地方，角度，气质，内在的或是被掩盖的，大都是连她自己都不晓得的。但是你得能看得出来，能告诉她怎么打扮才能体现她的美，这就是当一个优秀的摄影师必须要有的眼力。”
田斌点点头：“是，我经常就是觉得，其实哪个妞是不错的，只是说不出哪里好。只是觉得她身上光芒亮点儿，或是花了点，有的女的打扮得很用心，可我看着就是感觉不好，说不出哪里不好，没光！”
陈天华一惊，一道寒芒在眼中一闪，厉声问：“你说人身上有光？”
田斌道：“我就是说我那个感觉，感觉有光，这是一种感觉。有的妞，就算是不打扮，戴着墨镜塞在人群里，那也闪光，拍出来特别美。怎么啦？我说的不对？”
陈天华摇摇头：“不，你说的很对。这样吧，明天你到学校，就一路走一路拍，把你觉得闪光的和恶心的都拍下来。注意，运用眼力！”
“拍闪光的我没意见，拍恶心的干嘛啊？”
“让你拍你就拍。我看看你小子的眼力准不准。”
“我没有相机啊。”
“我不是说给你一个嘛。”
“对啊！”胖子两眼放光，“给我哪个？”这屋子里全是好东西啊，破烂根本不配往架子上放。那架马格肯定不行，太大了，而且也使唤不动。
陈老问：“你说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只能给你一个，不许贪。”
田斌义无反顾地说：“最贵的！”
陈老说：“你丫太贪了吧？你确定吗？”
田斌无耻道：“但求最贵，不求最好！您老不要说舍不得啊？”
“那好吧。”陈老头微笑着，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金灿灿的木头箱子。
田斌瞪大了眼睛，这莫不是传说中的金丝楠木？这箱子不是上了漆，而是木头本身是金灿灿的。上面雕着一个龙图腾，入手沉重，差点儿没拿住。
陈老头道：“你听说过摄影界的瑰宝，建国纪念版吗？”
盒子打开，胖子满怀期待，然后发现，老大的一个盒子，里面一个比巴掌略大的小相机。
胖子傻了，拿出来，看着像个古董，比卡片大点儿有限，差不多就是那种半专业相机的尺寸。这根本不是单反相机。
“****！”田斌差点儿把一口血喷陈天华脸上，“你丫太抠门了吧？你这好几十台专业机子在架子上落土、好几百个镜头！你给我这么个小玩意！我拿个手机去拍好不好！”
“别胡说八道。”陈天华面色一沉，田斌一瞬间仿佛听见一个炸雷在耳朵里滚了一下，陈老头仿佛换了个人，又成了那个神一样的摄影师，将那台小玩意交到他手里，厉声道，“你那么说就是对整个行业的侮辱，你手里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田斌瞠目结舌，仔细看了一下，这，真没见过，有点儿像古董，摄影城都没有。入手很沉，因为外壳是某种钢的。但是从功能按钮来看，这相机的性能非常低，这么小的机身自然不可能支持换镜头啦，镜头连伸缩都不能，是定焦的，连最普通的卡片机都不如，现在卡片相机都能有个凸出来的小镜头，来个十倍光学变焦呢。
陈天华悠悠地说：“一百年前的先驱们拍摄那些伟大的领袖、留下永恒的身影，和今天的同行们在采访明星时，他们所广泛采用的黄金焦段，并没有什么不同——35mm定焦。”
田斌满头大汗：“您老该不会说，这是个古董吧？建国纪念版，不会真是建国时候造的吧？”看上去可是挺新的，至少造型很现代，也有电子屏幕。
陈天华说：“是用古董，加上现在的电子设备改装过的‘雷蒙’，35毫米照相机。”
田斌眼前一黑，真是个翻新的古董。这玩意搞这么多噱头，收藏专用啊？
陈天华揶揄道：“是你要最贵的嘛。”
陈天华慢悠悠说：“这机身，是一百年前，慕尼黑工厂生产的。真是不折不扣的艺术品啊。你不觉得，在这小玩意跨越时代的造型面前，现在的东西都变俗了吗？后来为了纪念那个时代的先驱，他们为这台古董添加了电子设备。但是外壳和镜头，都是一百年前慕尼黑工厂的。”
田斌说：“问题是这东西能用吗？”
“怎么不能啊？不能用我能给你吗？”陈天华说，“你不要以为，相机前面有个那么大的大炮头就牛逼了不起，变焦永远比不了定焦，你先给我把这小玩意给老爷爷我玩好了再说！”
胖子满脸黑线，百八十年前，记者的工作方式是面对面站好了，领袖，您给我们来一段吧，皇上，您一个时辰保持笑容，请不要动。现在什么情况？明星一出来，一群人拿着大炮头一拥而上，警卫在前面拼命地拦。再说了，咱拿着这东西跑到学校里，对着女生挨个咔嚓，会不会被痛扁啊？
陈天华道：“回家去吧，慢慢研究，感受一下它的威力。”
胖子问：“慢着，这东西已经是电子系统的了吧？充电器和数据线呢？”
“没有。”陈老鄙视地说，“不用充电，这东西被改造成了光能电池。你也不用担心存储卡存不下，德国人把它改装之后，已经是超科技产物了，你放心用吧。数据是无线传输的，你来我这里我帮你取出来，你们家估计也是没戏。”
“我靠，老外真先进。”田斌收起了轻视之心。不管怎么说，这玩意肯定是不便宜。
陈老把田斌送了出去。望着田斌的背影，陈天华脸上露出一丝希冀。
能看到人身上发出来的光？难道难道真是一种天赋异禀？ 坐公车回家，胖子随手玩着那台小相机，沉下心来仔细看看，这东西真是挺精致的，闪光灯上都是手工雕刻的标识，看上去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抽象图案。现在的大工业产品见不到这样的东西了，只不过，是不是太像玩具了？管他呢，穷逼的自己，终于有了一台自己的相机啊。
随手拍了几张夜景，胖子惊了，好明亮的图案，画质油润，这是什么镜片？公交车的灯光下，每个乘客的身影明暗交错，带着明黄色的柔和光晕。果然是好东西啊！就算是个玩具，他也被深深吸引住了。
不过德文菜单太讨厌了，很多符号不一样，而且左上角有个小卫星符号，实在搞不懂是啥意思，后面挂着的数字从一百多到两百多随机变化。专业相机的数值多极了，光圈啊快门速度啊感光度啊白平衡啊，不同的牌子总有点儿特殊设计的地方，有个啥看不懂也正常。不过，这总不能是卫星吧？这又不是导航仪。
田芳已经在家等得不耐烦了，见到田斌回来才松了口气。陈老师和田斌之间怪兮兮的，她总怕出点儿什么事。关于让田斌跟人学摄影，她真不知道是对是错。尽管父母给她留下了巨大的童年阴影，但是或许这就是宿命，她渐渐想开了。
田斌一回来就给她一个老虎抱，大叫着：“姐！你太好了！”
田芳就笑了，想再多也没用，看田斌这么高兴，她也就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