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鸢的话让柳贤妃露出了些许踌躇的神色,于她而言,宋婉言着实不是个让人满意的女人,单单是那双膝盖软就让柳贤妃颇为看不起。
庶女便是庶女,那骨子里头的妖媚和卑贱总是改不掉。
上次宋婉言将一个宫娥推倒磕了人家的头,宋婉言还抱着肚子跪了柳贤妃,着实是让柳贤妃印象深刻,纵然这几日宋婉言没有作什么妖,但柳贤妃还是不放心的。
穆鸢瞧出了柳贤妃的心思,只管笑着挽了柳贤妃的手道:“娘娘,上次我送瑞王哥哥出门他可是和我提起过的,说是很是思念宋侧妃,我想着若是能瞧见宋侧妃安然,想来瑞王哥哥也是安心的。”
一句话,让柳贤妃的眼睛转到了穆鸢那张俏丽非凡的脸蛋上,这心思也跟着转了转。
刚刚不过是害怕宋婉言出来闹事,可是穆鸢这话重点却不在那个女人身上,而是在萧宇承的身上。虽然穆鸢并不曾在瑞王面前说起“瑞王哥哥”这个颇为让人觉得肉麻的称呼,但是在柳贤妃面前,她不吝啬于用这个称呼以示亲近之意。
穆鸢说萧宇承思念宋婉言,而柳贤妃却是觉得面前的尔雅公主只怕已经对自己的心思心领神会,这会儿是要试探一下如今萧宇承后宅第一人是何等模样的。
有这份心,柳贤妃就已然是欢喜的,既然能够出手试探,就证明穆鸢并不介意嫁入瑞王府,如此一来,萧宇承的继室的事情自然就有了着落,柳贤妃的把握也就大了些。
欣喜之下,柳贤妃也不再犹豫,对着立于身侧的月娘道:“你去唤小宋氏,就说本宫得了条鳜鱼,甚为新鲜,请她来一起用午膳。”
月娘点头应是后便快步出了门,穆鸢则是将手上的话本合上了撂到一旁,笑眯眯的伸了手去取一旁的玉锤子,慢悠悠的帮柳贤妃捶着腿。
柳贤妃这不是头一次被穆鸢这般伺候着,以前或许还会推辞一二,如今却是已然坦然受之了,穆鸢脸上是带着笑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柳贤妃那句“小宋氏”。这三个字着实是用的很好。
宋婉言得了侧妃位置又如何?终究萧宇承的正妻是宋璃,哪怕宋璃死了,那宋婉言能得到的名头也不过是个小宋氏罢了,这三个字会跟着她一辈子,让她记得,自己前头有个宋璃,那才是明媒正娶。
活人,争不过死人,世事往往就是如此。
月娘回来前,奉膳的宫人已经是鱼贯而入,将手上捧着的菜肴摆在了桌上。
柳贤妃在宫中是节俭出了名的,但即使如此,正妃的品级在那里,午膳自然是丰盛的很。
四个冷盘,四个热菜,外加一道汤品两道甜品,满满当当的摆了整张桌子。柳贤妃不喜浪费,故而这些菜肴都是按着普通份例的对半来的,却也往往是吃不完,故而这甘露殿中的宫娥太监往往都能得了柳贤妃的赏赐,论吃食甘露殿显然是极为不错的。
柳贤妃见宋婉言还没来,也不等她,只管拉着穆鸢的腕子站起来。穆鸢将玉锤子撂到一旁,笑眯眯的跟着柳贤妃站起来,扶着柳贤妃下了软榻前的木阶,而后相协走到了桌前。柳贤妃居于主位,而穆鸢坐在了她的左手边,看了看着满桌子的菜,笑道:“又在娘娘这里蹭吃食了,论起来娘娘这里吃的可比我强多了,若是以后娘娘不嫌弃,尔雅天天陪娘娘用膳。”
柳贤妃听了这话只管用帕子掩着唇角淡淡笑道:“就属你嘴巴甜,你想来便来,本宫何时拦过的?”
穆鸢闻言只管笑着点头,道:“就知道娘娘疼我的。”
这时候,侍膳的宫娥上前,将碗碟银筷摆放整齐,而后王普从一旁的盘子上取了银针来,一个个的插进菜里试毒。
柳贤妃这里的试毒显然没有隆鼎帝那般细致,并不需要试毒太监,只是这前面的银针却还是少不了的。
而在王普做事的时候,月娘迈了门槛进了殿中,身后跟着的则是蒙着白纱的纤弱女子。
穆鸢颇有些好奇的瞧着她,而月娘则是带着那个女子走到近前,矮身行礼道:“主子,宋侧妃到了。”
宋婉言脸上蒙着厚厚的白纱,来遮挡住脸上蒙着白布的伤口,并未抬头,只是略低垂着脑袋矮身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道:“妾身见过娘娘,娘娘福安。”
柳贤妃虽然是招了她来,但是却并不欢喜她的,故而脸上也只是淡淡的,略抬了抬手道:“起了吧。”
“谢娘娘。”宋婉言轻轻的起身,而后略抬了眼睛去瞧。
第一眼,就对上了穆鸢那双晶亮亮的眸子,带着笑意,似乎颇为和善。
可是宋婉言却不知道穆鸢在这里,如今见了,原本略低沉的情绪瞬间紧绷起来。那双杏核般的眼睛略略睁大了些,身子僵硬。按着规矩,她是要给穆鸢行礼的,可是宋婉言如今还记得这个女人披着自己给萧宇承缝制的披风走到自己面前的模样,趾高气昂,笑容嘲讽,似乎是刀子一样的戳在了宋婉言的心尖上。
穆鸢显然也不介意宋婉言此时的沉默,她只是笑着道:“如此看来我和宋侧妃倒是颇有缘分,都蒙着面纱,莫不是宋侧妃也信奉真神吗?”
这话让柳贤妃微微蹙眉,倒不是说厌烦了穆鸢,而是这让她想起了宋婉言的脸面。
那上面有一道伤口,而且据太医讲哪怕以后愈合了也会留下疤痕,这着实是让柳贤妃越发不满了起来。身份卑贱就罢了,如今这脸面也毁了,以后还不知道要给自己的孩儿丢多少人。
穆鸢却恍如未觉的伸手朝宋婉言招了招:“莫要站着了,来坐下,等等菜只怕就凉了呢。”
柳贤妃脸上神色淡淡,瞧了眼宋婉言,只说了两个字:“坐吧。”
宋婉言抿紧了唇角依言坐下,位子在柳贤妃的对面,单看这个位子就知道柳贤妃有多喜爱穆鸢,连吃饭都要放在身边,而宋婉言这位名义上的皇子侧妃却是被撂到了最远的地方。
自有宫人捧着铜盆上来,里面是用花瓣沁了的温水,散着淡淡香气。三人皆是净了手,而后用帕子擦干净以后便各自拿起了银筷。
穆鸢除掉了面纱,给了身后的的赛金,而宋婉言却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摘掉了面纱,放进怀里,眼帘却是微微低垂了。
穆鸢不着痕迹的端详着她的脸面,那道伤口已经没有以前那般骇人了,如今用白布裹着,能瞧得出那布条并不宽,而宋婉言的伤处想来是好了一些的,没有以前那般皮开肉绽。穆鸢本就是去掉了上面的恶咒,伤口自然也不会依然无法愈合,只是那般深的口子只怕是必然留下痕迹的,穆鸢歪歪头,也不再看,只管自己伸了筷子夹菜。
柳贤妃和宋婉言都是有宫娥伺候着的,只有穆鸢,自顾自的吃的开心。
食不言,这三个字在柳贤妃这里执行的甚为良好,餐桌上均是无人说话。穆鸢专门加了两筷子柳贤妃说的那条新鲜的鳜鱼,肉质爽滑味道甜香,着实是不错的。
三人吃的都不算多,柳贤妃撂了筷子后,穆鸢和宋婉言自然也是放下了银筷,不再多吃。
柳贤妃拿了清茶净口,而后看着穆鸢笑着问道:“尔雅吃的可还好?”
穆鸢闻言,脸上带了笑意道:“自然是好的,娘娘小厨房的嬷嬷手艺真好,若不是怕娘娘不高兴,我可是要抢一个两个的回去呢。”
柳贤妃知道穆鸢是奉承她,可即使知道听了心里也是舒坦的,笑着拍了拍穆鸢的手,道:“你若是欢喜,让她们给你时不时的做些点心送去便是了。”
穆鸢没想到柳贤妃真的能应下来,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只管笑着点头。
“能得了娘娘的点心,着实是福分了,”穆鸢说着,眼睛则是转向了宋婉言,笑容浅淡道,“宋侧妃住在娘娘宫里这般多的时候,我却是头回见到,着实是深居简出的很。虽说静养也不能总是憋闷着,要出去走走才是。”
宋婉言虽然有些戒备穆鸢,可听到这话脸上还是有了几分希冀的表情,对她而言,呆在这甘露殿中终究不是回事情,瑞王府可是还有三个如花似玉的侍仪侍妾,以前的宋婉言自恃容貌过人,从未把她们放在眼中,哪怕拈酸吃醋也不过是女儿心思罢了,但如今,毁了脸的宋婉言想的却不紧紧地拈酸吃醋,而是想着自己的前程。
瑞王王妃的位分或许她求不到,在甘露殿的这段日子宋婉言也看清楚了,柳贤妃压根儿就不想抬举她,反倒是十分厌烦。
当不了正妃妃,宋婉言纵然有些颓然,可她也不想就此失去了侧妃的位置。早早的递出消息,拢住萧宇承的心思才是正道,若是自己回去了却发觉萧宇承另宠他人,宋婉言便是得不偿失的。
默然的抬着脸,那双眼睛看着柳贤妃,分外盼望着柳贤妃能答应了让她出去,可是柳贤妃却看也不看她,只管笑着对穆鸢道:“小宋氏怀着孩儿,她又是个冒失的,若是不小心跌了撞了把这孩子出了什么损伤只怕宇儿心中悲痛,要埋怨本宫的。”
穆鸢闻言则是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唱双簧一般的顺着柳贤妃说道:“那便听娘娘的才好。”说着,她扭头看着宋婉言,笑着道,“只是以后我要多去看看宋侧妃的,也能了了瑞王哥哥的惦念。”
一句话,让柳贤妃宛然浅笑,却让宋婉言猛地低了头去,一言不发。
这时候,自有宫娥前来收拾碗碟。柳贤妃略瞧了瞧,桌上的菜虽然都动了些但还是余下大半,柳贤妃便抬了抬手道:“王普,把这些菜拿去热热,给你们做了加菜。”
王普听了倒是颇有些欢喜的,对他们而言,从不会去嫌弃这才是剩的,相比较起一般宫娥太监吃的东西,素来跟给主子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何况本就没动过些什么,这般拿下去可是好一顿油水的。王普带着头道了谢,而后就有宫娥将碗碟端走。
宋婉言的眼睛本是低垂着的,这时候,却看到一双手伸到了面前。那双手十指纤纤,莹白如玉,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虽然没有突然豆蔻,可是却是十分素净好看。
宋婉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一直注意她的穆鸢自然是瞧见了宋婉言的目光,微微一笑,开口叫住了那个端着碟子的宫娥:“你等等。”
本来准备退下的宫娥听了这话,急忙将盘子撂到了桌上,而后微微矮下身子道:“奴婢见过公主,公主福安。”
“可别行这么大礼,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的。”穆鸢说着,脸上带着浅淡笑意,没有用棉纱遮挡的容颜上双唇涂抹着明艳胭脂,越发显得俏丽非常。
宫娥只是看了眼,便有些脸颊飞霞的低了头去。
穆鸢一边将手边的茶盏递给柳贤妃,一边看向了宋婉言,笑道:“宋侧妃,我瞧着你刚才一直盯着她看,你在看什么呢?可是这宫娥做的有什么不妥贴的。”
此言一出,那宫娥本来略红的双颊瞬间就白了起来,额角都有着冷汗冒出来。
如今甘露殿中谁人不知这位宋侧妃的难缠,无论是谁去给她送饭,哪个去给她送饭的宫人都被这位宋侧妃缠过,不是求着他们让她出去瞧瞧,就是要让宫人帮她递信出去。在宫中,私相授受是个大罪过的,一般奴才被查出来了就是死路一条,那里有人敢帮她的忙?
久而久之,去给这位宋侧妃送饭的差事就被人推来推去,谁都不愿做的。
而这个宫娥也是去过两趟,次次都是推却了宋婉言的要求,逃也似的跑了的。如今穆鸢这般问,宫娥生怕宋婉言借机埋怨报复她,故而把头低垂了下去,一双手放在身前也是微微发着抖,手指纠缠起来,似乎颇为紧张的。
可是宋婉言显然是不认得她的,这甘露殿中宫人那么多,宋婉言哪里认得出来,这会儿听穆鸢问,也只是说:“我瞧着她的手颇为好看,故而多看了两眼。”
穆鸢做出了好奇的神情,笑着朝那宫娥招招手:“你来。”
那宫娥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忙几步上前,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柳贤妃倒是认得她的,先是在她的双手上扫了眼,而后笑道:“这是秋言,在本宫的宫中也有数年,以往本宫倒是没注意过她长了双极好看的手的。”说着,她看向了名为秋言的宫娥,道,“伸出来让本宫瞧瞧。”
秋言脸上又红了红,而后迅速的用双手在身上蹭了蹭,然后才伸到了柳贤妃面前。
这番动作倒是让柳贤妃一乐,这宫娥虽然瞧着身姿高挑,可是这心思还真是天真纯朴的很。
带着精致夹套的手轻轻地握住了秋言的手掌,细细的瞧着,一双柔夷柔若无骨一般,肤若凝脂,指甲亮晶晶的,修剪成了杏核模样,比象牙还要来的洁净漂亮。
穆鸢探了头去瞧,眨眨眼睛:“果然是好看得很呢。”
柳贤妃笑着看着穆鸢,道:“怎么,你瞧上她了?”
穆鸢却是笑了笑,摇头道:“我从娘娘这里要走了董路,已经觉得是捡了大便宜,怎么敢再要人呢。”
柳贤妃不以为意,松开了秋言的手,看着她道:“难得两个主子都抬举你,这般巧手天天做着粗活也是颇为可惜的,也罢,等会儿你去王普那里,本宫自然有法子给你找个好差事的。”
秋言闻言自然是大喜,她本来只是帮柳贤妃修剪花枝的粗使宫女,既不灵巧也不懂钻营,就是熬这等二十五岁放出宫去,这会儿能伺候得了主子,对她而言,就是能有个得到赏赐的机会。
拿了钱,哪怕二十五岁的年纪,秋言也是能找个不错的人家找到依靠的。秋言急忙矮了身子去行礼道谢,脸上越发红了起来。
穆鸢瞧着,却是掩唇笑道:“娘娘这里的人果然都很有趣呢,瞧瞧她脸红的,着实是可爱得很。”
秋言听了这话,知道是打趣,却也是低着头闭口不言。可穆鸢的注意力却不仅仅是在她的脸上,也在她的手里。
果然是一双好手,好看得很呢。
穆鸢掩唇而笑,不知道想着什么,招手让赛金上前,轻轻地说了句什么,赛金点点头后快步出了殿门去。
“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办?”柳贤妃见状,问了句。
穆鸢只管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着要在娘娘这里赖到晚上的,瞧着夜晚寒凉,让她回去帮我取个斗篷来罢了。”
上面穆鸢与柳贤妃交谈甚欢,宋婉言却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
宋婉言回到宫殿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四散而走的宫娥嬷嬷。
她缩在广袖中的手握了握,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进了门,心中却是愤恨。总有一天,我一飞冲天之时,必然要让你们所有人好看!
宋婉言脸上的神情因为心中积压着的愤恨让宋婉言的神情都变得扭曲起来,她大步进了房中,丝毫没有理会两边负责看守她的婆子。
宋婆子在清凉山上一吓倒是病了不少日子,好在后来缓了劲儿来,如今虽然时不时的头疼一下,倒也没落下什么病根,这会儿她正凑在白婆子身边,低声说道:“老姐姐,我可跟你说,这个宋侧妃肯定是个不吉利的,若不是她突然上了山,带了晦气,我哪里会撞鬼。”
白婆子不止一次听宋婆子说起来她在清凉山上见了鬼的事情,一遍两遍还成,这听多了难免耳朵长茧,将嘴里的瓜子皮吐了,白婆子哼了一声:“要我说就是你疑神疑鬼,大晚上的出去乱跑,得找个东西就说自己见鬼了,只怕是你想出来的罢了。”
宋婆子却是一脸笃定的说道:“我肯定是见了鬼的,虽然记不得那鬼的模样,可我绝对是见着了。而且我看呐,这宋侧妃着实是不吉利的很,瞧瞧那脸,都能吓死了人,偏偏天天还总是念叨些什么情啊爱啊的,瑞王殿下还能欢喜她只怕就是鬼迷了心窍的。”
白婆子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只管从旁边捏了块点心塞进了宋婆子的嘴巴里:“得了,越说越来劲了还,要是被娘娘听到把你抓去打板子,我看啊,到时候你别没被鬼吓死,反倒被打死了。”
宋婆子嘴巴里塞着点心,也知道话不能随便说,索性吃着点心,眼睛却是朦朦胧胧的,让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屋中的宋婉言并听不到两个婆子对她的腹诽,直接坐到了床上,落了纱幔,从枕头底下取出来了几张纸瞧了瞧。
无论如何要想法子寻到三郎的,我辛苦夺来的男人,总不能拱手让出去。
宋婉言紧紧地咬着牙齿,而后伸手摸了摸略微发疼的面颊,急忙让表情恢复了平静,生怕让伤口再次裂开。
这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轻缓的三声,见无人应门,就又敲了三声。
宋婉言急忙撩开了帘子去开了门,就看到月娘站在门口,见到门开了也不抬头,只管低着头道:“奴婢见过侧妃娘娘,娘娘,努力是奉了贤妃娘娘的命令来给您送个人来。”
宋婉言眨眨眼睛,往后面看去,就看到了肃手而立的站在那里的秋言,秋言的头也是低着的,一双手被广袖遮挡,丝毫看不出痕迹。
宋婉言的眼睛又转到了月娘身上,就见月娘端着一个木匣子,撂到了桌上,而后道:“这是贤妃娘娘让奴婢送来的珠钗首饰,均是尚服局新打出来的,皆是最新的样式,还望侧妃娘娘收下。”
这话说的着实是客气的,虽然柳贤妃可以明面上厌烦宋婉言,但是月娘却不可以,她也不会那么做。身为贤妃的大宫女,月娘在宫中也算是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琢磨出了一套待人之道,不骄不躁谨慎小心,这也是贤妃喜欢的地方。
哪怕宋婉言在月娘眼中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但她依然是态度恭顺,低着头,做足了面对一个主子该有的态度。
宋婉言见月娘态度恭谨自然也是满意的,她笑了笑,道:“替我回了娘娘,就说妾身欢喜得很,来日定会去找娘娘磕头。”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和柳贤妃的矛盾早就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虽然不是不死不休,但也是相看生厌罢了。
月娘脸上也带了笑,只是心里却是知道贤妃只怕是为了安她的心,莫说磕头,哪怕是看宋婉言一眼柳贤妃想来都不愿意受的。
宋婉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当着月娘的面就打开了木匣子。
这木匣子瞧上去并无什么特别,只是毕竟是宫中的物件,自然是雕刻精致非常的。而宋婉言打开了铜扣,掀开的瞬间,她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上猛地僵住。
那木匣子里头,安静的交叠放置着一双手,柔弱无骨,肤若凝脂。
只是那断裂处渗出来的血,污染了原本象牙一般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