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了个高高的青螺髻,旁边用一串顶端镶着明珠的金钗固定,后边则是用梳篦细细的拢住了细碎的发丝。
赛金的手里举着几套骑装,穆鸢打眼瞧过去,一眼便相中了其中的一件。
大红色丝绸短衫,上面纹着流水云纹,而下边并非是寻常的宫装长裙,而是一条资质长裤,类似于喇叭花的形状,接近脚腕的地方有着大大的开口,轻飘的材质想来骑马时必然是会随风飘荡靓丽的很。
这一身骑装就好似火焰一般,上面用黑色与银色丝线绞在一起绣上的精致纹路颇为生动,穆鸢指了指道:“便是这件了,与我换上。”
而这身骑装上身后,赛金的眼中露出了惊艳的神色,笑着对穆鸢道:“公主这么穿可是好看得很,比起平时的宫裙瞧着好看许多呢。”
穆鸢则是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比起平时的娇柔妩媚多了一些英姿飒爽。一双马靴紧紧地包裹着纤细修长的小腿,越发显得整个人高挑纤细。
穆鸢也是颇为满意这般装束的,笑起来,道:“回头替我告诉了岁公公,就说这样的骑装我欢喜得很,还要再多做几件备着的。”
珠云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穆鸢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玉钗簪进了发间,对着镜子左右瞧瞧,方才满意的笑了笑。
而在一旁收拾东西的赛金一面将玉枕撂进箱子一边道:“主子,昨儿个的月饼送去了王后和贤妃娘娘那里,都得了赏赐。”
穆鸢也不回头,想都不想的说道:“入库,都记在账目上便好。”
不多时,收拾的差不多了的穆鸢起身往外头,却是一眼瞧见了在院子里踢着布球的雪盏。
雪盏的布球是用几块棉布缝起来的,看上去轻飘飘的模样,可是穆鸢知道她是用方枕的棉花填充的以后便知道这布球绝对不轻。但饶是这不轻的布球,雪盏也能够像是踢毽子一般的玩儿出了花样,足见力量了。
穆鸢瞧了瞧,突然笑了起来,道:“可给雪盏带了枕头?”
赛金道:“带了的,她喜欢硬些的,前阵子珠云姐姐刚用荞麦皮给她缝了个。”
穆鸢闻言笑着点点头,道:“这倒是不错,”而后话锋一转,“一会儿你去把那个枕头拆了,枕头套留下,把里头的荞麦皮拿来。”
这让赛金一愣,颇为不解,根本不明白穆鸢此举何意,便问道:“主子,若是雪盏问起来该当如何?”
穆鸢哼了哼,但脸上的笑还是没停的:“就告诉她,我的方枕少了一块,用她的枕头填了。”
赛金是个聪明的,听了这话又看到雪盏手里的布球哪里有不明白的,抿唇笑了笑,知道穆鸢这是逗雪盏那丫头呢,也就不再多说,行礼而去。
不多时,雪盏就哭丧着脸过来了,手里抱着枕头,小脸委屈得很。不等穆鸢说话,雪盏就抢先一步道:“公主,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穆鸢没有真的要罚她的心思,伸手轻轻揉了揉雪盏头上的两个雪白绒球,脸上的笑清淡柔和:“下次想玩儿布球,尽管跟我说了便是,回头我让珠云给你缝两个荞麦的,你耍给我看,可好?”
荞麦的,那要多沉,怎么踢得动?
雪盏愣了愣,抬眼瞧了下穆鸢依然笑容温柔明艳的脸面,下一秒就猛地低了头去。
听得出这是穆鸢的警告,雪盏只管老实认错,方才离开了内室。只是边走雪盏边抱紧了自己的枕头,嘴里絮絮叨叨的。而后便是随手把枕头扔了出去,雪盏自己个儿则是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赛金好奇的走进听了听,便听到雪盏来来回回就嘟囔一句话。
“再也不要荞麦皮的枕头了。”
***
这次与上次前往清凉寺不同,中秋围猎是大周的规矩,这种种的物件准备自然是要齐全的。按着平时的时间算,中秋去了,要等到八月末才能回来。
穆鸢也就带上了三个姑娘一道出去,权当散心。而夫焉与董路却被她放在了宫中,夫焉本是不愿的,围猎毕竟是有风险,刀剑无眼,若是穆鸢受了伤,只怕夫焉会直接拿着刀去高乐公主面前抹脖子。
但穆鸢却很坚持,根本不管夫焉的心思,便让那些粗使宫人抬着箱子离开了甘露殿偏殿,与柳贤妃的车架并做一处离开了。跟着走的还有赛金珠云,以及全程抱着点心盒子不撒手的雪盏。
董路和夫焉则是站在宫门口望着车驾远去,各自都没有说话。
夫焉满心满眼都是忧心穆鸢,生怕这位任性的公主在外面惹出什么乱子来。在夫焉心中,赛金惯常是个不靠谱的,那丫头自己还需要别人照顾,雪盏也是一样,单单是珠云靠得住些,但却也是个女子,身单力薄,怕是护不住穆鸢。
但董路想的却不是这些,他纵然嘴角是笑着的,但是眉宇间的忧愁却是一直没有散去。
穆鸢离宫前便是告诉了他,待穆鸢回来时,便会送了董路出去,轻易是回不来的。而这十几日过后,董路再想见到夫焉只怕就要等到几年以后。
到那个时候,夫焉大人还会不会记得自己,董路都是没把握的。
算起在这甘露殿中,董路最感激的永远是穆鸢,若非是穆鸢,他如今便还是那个站在门口没人在意的小顺子,连名姓都不曾有的。穆鸢待他极好,董路是感激的,为了这份好董路情愿听了穆鸢的安排去任何地方。
可是这宫中董路最亲近的,却是身边这个总是没什么话还老是冷着脸的夫焉。
心想着以后便瞧不见了,董路就觉得难受。纵然穆鸢在的时候董路总是因为女人的一颦一笑而坚定信心,但如今只留下了他们二人,董路就觉得鼻子发酸。而少年人刚来时候便是个爱哭的,纵然许久没曾红过眼睛,但是夫焉却是见得多了他这幅神情,这会儿只是瞧了一眼就直接伸出了手去捏住了董路的鼻子。
董路一愣,抬了眼睛瞧了瞧夫焉,便看到夫焉微蹙眉尖低声道:“不过是离开一阵子,你哭个什么劲。”说着,夫焉还顺手用指尖摁了摁董路的眼角,一边动作一边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早便同你说过的。”
听了这话,董路便点点头,夫焉这才松了手去。董路擦了擦眼睛,而后就对着夫焉露出了笑脸。
在男人面前,董路总是笑着的,而夫焉似乎也颇为喜欢董路这般乖巧的模样,柔和了眉眼。
董路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念叨:“是啊,不过是离开一阵子,当不得哭。”
夫焉没说话,只是眼角流露出的却是孺子可教的神情。
董路也就把那些事情撂到了脑后,看向了夫焉,笑着道:“夫焉大人,若是无事可否和我切磋一下?自从习武以来,我还没有同你交过手呢。”
夫焉对于这个提议颇为意外,不过他想着董路这段日子的底子打得不错,而那摘叶飞花练的也是不少时候,便点点头,答应了这个建议。
“夫焉大人让我几招可好?”见他答应了,董路就接着提议。
夫焉只是瞧了董路一眼,点点头,似乎是答应了,而后,在回到院子后,不过是二十招便将董路打趴在了地上,分毫都没有让的。
董路感觉到男人的膝盖顶着自己的腰把他结结实实的摁倒在地,一脸哭笑不得,扭了头大声道:“夫焉大人,你说好让我几招的。”
夫焉则是丝毫没有松开他的准备,手紧紧攥着董路的腕子,嘴里沉声道:“兵不厌诈。”
董路听了这话顿时哑口无言,而后认命一般把脸埋在了地里,心里则是想着,今后谁再说夫焉大人冷着脸不懂玩笑我必然要把这桩事情拿出来说的,不仅要说,我还要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知道。
你也是个会耍心眼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