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金去寻珠云的时候,恰恰巧巧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夫焉。
她心仪夫焉,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即使是雪盏那种满脑袋是吃吃吃的小姑娘也知道赛金的心思,赛金满心欢喜的缝了荷包,做了穗子,只是为了让夫焉欢喜,却不曾想那人用一句兄妹之情就给堵了回来。
赛金难过过,愤恨过,甚至是怨恨过夫焉,但是到底是心思善良单纯的小姑娘,总是不会把仇恨当做生活的目标,她退了一步,夫焉也退了一步,如今到时各自安好了。
瞧着站定的男人,赛金轻轻的笑了笑,没有以前的那种畅快肆意,也没有后来情窦初开时候的羞涩可爱,却是好似穆鸢的笑容一般温婉大度起来:“大人。”
夫焉便是瞧着她,今日的男子依旧是威武挺拔,那张俊秀面孔上带着平淡无波的神情,瞧了赛金一眼后便是道:“你身上穿的这般单薄总是要着凉的。”说完,将身上披着的斗篷直接围在了女人身上。
披风领子上的细软绒毛揉蹭着赛金的脸颊,只觉得阵阵的绵软舒服,比起女子娇小的身量,这斗篷显然是显得大了不少,直接就把赛金的半张脸就塞了进去。赛金一双眼睛大而灵动的看着夫焉,看着男人精致完美的下颌弧度,看着夫焉面容淡然不然丝毫****的神情,突然就觉得自己到现在的难过似乎有些没有必要。
她依然是这个男人关心的那个,夫焉并不爱她,或许夫焉压根儿没有瞧得上的人,自己又何苦去与他折磨呢?
只是即使心里是这么想着的,赛金依然会感觉到心里略微的难过,细细密密的,就好像是针扎在了心尖上,生生的,不疼,却有种酸涩。
夫焉却没有什么感觉,纵然他总是因为男生女相故而常常留起胡子来挡住脸面,但是夫焉自己的心思却是比寻常人都要来的粗狂些,他想不到许多细致的地方,甚至是根本不曾觉得自己拒绝过人家姑娘会有什么尴尬的,只当是事情说开了便是罢了。
赛金却是微微低垂了眼帘,含回去了未散的水汽。
那日夫焉就已经同她说得清楚,赛金于他,便是幼妹,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帮扶才是的,但是绝对不会涉及男女****。夫焉纵然是在某些事情上迟钝的可以,但是这件事情他是万万不会轻易的答应了去,生怕是稍微行差步错就会坑害了赛金。
这般说的绝情,但是却也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赛金后来想着这其实也是好的,若是夫焉碍于情面和穆鸢的威压于自己真的成了亲,以后怕是会直接结仇,赛金也是不想的。
不过到底是女子,一腔真情付出去,却是明月照了沟渠,自然会难过些的。
这会儿赛金只管把半张脸都埋进了斗篷的毛绒领子里头,双手紧紧地在里面拉拽着斗篷的边角,眼睛里分明有着点点泪珠儿。
饶是夫焉再迟钝,这会儿也是感觉出来了不对劲,微微楞了一下,而后便是低了头去看赛金的眼睛,便看到小姑娘泪盈于睫,即使低着眼睛却也是看得出来,在哭。
夫焉便是只管说了句:“可是还觉得冷?”说着就要去给赛金取了暖炉来。
赛金自然是不愿让他白跑的,便是伸出了手去,拽住了夫焉的袖口,轻声道:“我不冷,我还要去找珠云姐姐,便是不与你说话了。这斗篷,回头我洗好了再还给你吧。”说完了便是直接大步跑开了,生怕多留一会儿就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夫焉脸色平板的看着赛金的背影,眼中却是有着一些不解的。
“小郎君似乎惹到了麻烦?”
一个娇俏魅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夫焉皱起眉头直接后退一步,方才抬头去看,就看到了一身轻纱软缎的蓁蓁笑着站在那里。
今日她的打扮与那天完全不同,没了身为赵太后包袱的蓁蓁这会儿可算是把自己解放了出去,言笑晏晏,一身桃粉色的一群勾勒出来的窈窕身姿。没有身为赵太后时候的那般精致刺绣作为陪衬,但是这简单的衣裳却是分外的飘逸暴露,单单是那条雪白大腿露在外面的时候就能删了人的眼睛。
她的指尖涂染着大红色的豆蔻,指尖纤细,而蓁蓁在说话时候便是用手指轻轻地缠绕住了垂在面前的一律发丝,笑容明艳,那殷红的嘴唇不仅不觉得廉价,反倒是鲜艳的好似嗜血一般。
这般装束在大周着实是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了,走在外头,只怕就能有一群卫道士追在身后叫骂的,但是夫焉却显得十分平静,他淡淡瞧了蓁蓁一眼,而后便是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叫本座蓁蓁便是。”蓁蓁倒是丝毫不介意的模样,笑起来,轻声道,“夫焉大人瞧见本座倒是不曾惊讶?”
夫焉神色淡淡:“太后娘娘行止坐卧都是由着高兴便是了,那里是微臣能够置喙的。”
不过就在他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了蓁蓁身后,几根尾巴探了出来,微微摇动着,上面的雪白绒毛一点点的飘动,而蓁蓁则是笑着道:“这般,小郎君也不怕?”
夫焉神色一凝,而后却是猛地把手放在了剑上,似乎登时就要拔剑了。
蓁蓁却是挥了挥手,就把夫焉已经半拔出了剑柄的长剑重新推了回去,副研究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了,而后就听到蓁蓁有些委屈的说道:“小郎君好生凶狠,本座不过是来瞧瞧你是否安好,你就要这么办对待本座,分明是要伤了我呢。”
夫焉眉头皱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蓁蓁却还是笑:“小郎君不问问本座是何物?”
“世间皆有精怪,在提亚也是有不少的,我不会好奇你是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夫焉语气平板,声音冷淡,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住了蓁蓁的脸颊。
分明刚刚还是一脸被人欺负了的委屈哀戚模样的狐狸仙人这会儿却是双颊露出了两团晕红,用手上捏着的锦帕轻轻地摇了摇,嘴里嘟囔道:“小郎君胆子真是大得很呢,本座可担不住你这么盯着看。”说着就看向了夫焉笑,露出了尖尖的虎牙。
夫焉并不怕她是妖怪,算起来夫焉在提亚呆了不短的时候,处处都是与和高乐公主一起前往提亚的一名武士学的招数,这些事情也都是听过不少。
妖怪有妖怪的生存之道,人也有人的,平时互不侵犯,但是莫要招惹是非。
但是如今这只妖怪居然是直接进了公主府,容不得夫焉不作出反应。
“你打不过我的。”蓁蓁这会儿倒是神色稍微收敛了些,但是依然是带着笑,笑容浅淡,分明就是瞧不上夫焉的那些功夫的。
“护卫公主便是我的责任了,若是做不到,倒不如死了。”夫焉说出这话的时候神色平静,眉眼浅淡。
蓁蓁却是不搭理他,平时无事的时候逗弄一番这个小侍卫倒也是可爱,但是如今蓁蓁是找了穆鸢有事的,自然是不想多说什么。
可是就在她转身想走的时候,却感觉到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蓁蓁下意识的闪身,而后便是看到一脸平淡的夫焉已经受理握着一柄短剑,凌空的劈开了刚刚蓁蓁站着的地方,一双眼睛则是盯着蓁蓁,丝毫没有放松。
蓁蓁刚刚本来只是想要撩拨一下这个小东西,若是能有个露水姻缘也是不错的,哪里知道这位却是深藏不露的。蓁蓁皱起眉头,双目突然变成了金色一片,便是清楚的看到那个短刃上面刻着一个繁复的花纹。
这个纹路蓁蓁很清楚,她的声音猛地冷了下去:“这是三清观的东西,说,你和沈清有什么关联。”
夫焉并不说话,只管将短刃再次指向了蓁蓁。
蓁蓁已经成仙,按着道理说是不怕这些的,但是蓁蓁却是有个死对头,那便是沈清了。
他们结仇并不是因为妖道分别,毕竟在蓁蓁遇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站在女人身后只有色相的面首,他们之间结仇,是为了情,同喜欢了一个人,便是彻底了仇恨反目,最终沈清成了道士,处处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而蓁蓁就成了沈清口中最邪恶的狐狸。
纵然现在蓁蓁已经成仙,但是这个东西依然会伤了她,无关身份,只为了里面的怨气。
蓁蓁往后轻轻一跃,便是飞身而起,迅速的离开了公主府,丝毫没有停留。她甚至都不想知道夫焉和沈清有什么关联,只管是自己逃命要紧。
不过心里却是记下了夫焉,以后必然是要跟穆鸢告一状的,让她好好收拾收拾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郎君。
长得好看又如何,哼!
夫焉则是收起了匕首,神色平淡的重新抚着剑柄,走到了走廊前面,站定了身子,神色平缓,姿容俊俏,一身长衣好似谪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