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想过,原来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的事,会变得这样难以忍受。
“说,你愿意怀我的孩子。”厉以琛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沈言欢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不,哪怕是看陌生人,也会带着一点情绪,但她眼里却什么都没有。欢喜?没有。痛恨?没有。期望?没有。绝望?也没有。
“我,不愿意。”沈言欢淡漠的说。
“好!沈言欢!你很好!”
厉以琛怒吼一声,毫无感情的发泄着愤怒。
……
那折磨似乎无休无止,沈言欢连在梦里,都极不安稳的战栗着。她把身子蜷缩成一个婴儿的样子,但这也没能给她多少安全感。
沈言欢身子一僵,机械的躺回去,背对着厉以琛,闭上了眼睛。
她拒绝得如此明显,厉以琛脸色猛地握紧拳头,他手里的药膏管立刻扁下去。
疼痛侵袭着沈言欢的每一根神经,疼得浑身发抖。
厉以琛转身出去,把药膏狠狠扔进了垃圾桶。
沈言欢闭了一会儿眼,等家里没有动静了,她才缓缓撑着床起来,她看了看床头的表,八点十分,她上班还来得及。
沈言欢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她要离开,哪怕是去吃人不吐骨头的言氏总部,也好过和厉以琛呼吸一样的空气。
她咬紧牙关,扶着床边艰难的站起来。
沈言欢抓了一件质地柔软又保暖的羊绒毛衣。
穿衣服就像是一种酷刑,她上身疼痛难忍,中途气喘吁吁的休息了好几次,才把那件羊绒毛衣穿上。
沈言欢从衣橱深处找到一件黑色的粗呢子风衣,往身上一披,扣好扣子,才算万无一失。
她忍着疼走出去,就看见客厅里的厉以琛。
“去哪。”
沈言欢把手机放进包里,平静的说:“上班。”
厉以琛猛地从椅子上起来,迎面走过去,“上班?看样子还有力气,嗯?”
他别有意味的话在沈言欢听来就是危险的信号。
沈言欢强装镇定,后撤一步,退出厉以琛大手所能够到的范围。
这动作成功让厉以琛的怒火死灰复燃。
“你哪也不准去!等医生过来!”
沈言欢突然无声的扯了扯嘴角,满脸讥讽。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他是当她傻了蠢了,还是以为自己跟鱼一样,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沈言欢,我的怒气,你承受不起。”厉以琛沉着脸冷睨她。
沈言欢缓缓抬起头来,“再承受不起,我也承受了。”
“你!”
厉以琛猛地踹开脚边的花盆,沈言欢买回来的那盆芦荟飞起来撞到墙上,“砰”的一声,黑土洒落得到处都是,芦荟翠绿饱满的叶子掰断了,流出粘稠透明的汁液。
沈言欢忍不住再一次后悔。
当初为什么不买那盆仙人掌。
“发完疯了?”沈言欢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玄关走,“那我上班去了。”
厉以琛只觉得自己的怒火都撒在了棉花上,毫无作用,毫无回应。
“沈言欢!你敢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
厉以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在赌,赌沈言欢的心里,依然有他。
沈言欢穿鞋的动作一顿。
厉以琛心中稍安。
沈言欢提上长靴,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家里的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女主人要有家里的钥匙。”
厉以琛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还在耳边,而现在,这个家的女主人,却自己放下了家里的钥匙。
这意味着什么?
“砰!”
厉以琛拿过那串钥匙,狠狠砸在墙上,一声脆响,钥匙居然断了。
这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刺激了厉以琛的神经,他沉着脸走进厨房,把热了好几遍的早饭通通扫落在地,连同那锅炖了几个小时的消肿药膳也一并砸了。
地上满是汤汤水水和碟碗碎片,一片混乱。
“滴答。”
一滴血水滴在药草上,很快融了进去。
“嗡——嗡——”
厉以琛阴鸷的拿起手机,“说。”
电话那头的时月冻得一个哆嗦,本来就心虚的话,现在更有点不敢说了。
厉以琛不耐道:“说话,或者滚去南极。”
时月硬着头皮,“老板,去洛杉矶的事,出了点问题。”
厉以琛可怕的沉默着。
时月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烧了香,一大清早,他还没从昨晚缱绻旖旎的余韵中醒过来,就被一个国际长途震起来,看到上面的区号,时月当时脸就白了。
“老板?”时月试探叫道。
“还有五秒。”厉以琛阴冷道。
时月一惊,赶忙说:“厉先生说,你自己去,或者干脆别去。”
他掐着表,五秒,正好。哪怕多一毫秒,等着他的就会是地球上某个****或者闹瘟疫的国家。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时月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心跳极不规律。
“知道了。”
厉以琛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就……完了?时月咽咽唾沫,劫后余生般放下手机,一骨碌窝进被子里,把熟睡中的孟小艾揽进怀里。
“嗯……”孟小艾迷蒙的蹭了蹭,微微睁开眼睛,嘟囔道,“干嘛……”
时月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我的脑袋还在么?”
孟小艾掐了他后颈一下,重新闭上眼睛,“神经病……”
疼痛是真的,所以他的脑袋还在。时月长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活着的感觉,真好……”
……
沈言欢浑身的肌肉都是僵的,她不敢开车,直接打了车到公司。
付过车钱,沈言欢戴上墨镜,遮住自己红肿的双眼,就进了言氏大厦的大厅。
已经过了打卡的点,电梯口没什么人,沈言欢走过去,按了上行键。
还没等沈言欢反应过来,她突然被人揪住长发,向后扯去。
“咚。”一声闷响,沈言欢就被人推到紧急通道的墙上,与此同时,应急通道的门也被关上锁住了。
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疼痛。
“啪!”沈言欢脸上一疼,墨镜掉在地上,露出她未施脂粉的脸。
“沈言欢,你这个贱人!”
沈言欢冷冷抬起头来,孤绝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气场很强,她撑起身子,一步一步逼近来人,“言雪柔,你找死。”
言雪柔忍不住倒退一步,差点坐到台阶上,“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沈言欢冷笑,“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动手,嗯?”
闻言,言雪柔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一贯精致的妆容如今就像浮在脸上一样,瞬间老了十岁。
言雪柔的手背上虽然抹了遮瑕,但沈言欢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
她脑中闪过一丝疑惑,言雪柔不是出国进修了么?怎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回来?
言雪柔发现她在看自己的手背,强烈的怨气激得她一怒,她伸手揪住沈言欢的毛呢大衣,把手伸到她眼前,恶狠狠道:“看见了?这就是你让人给我注射毒品、让人糟蹋我的证据!沈言欢,你就不怕下地狱么!”
身上的疼痛,心中疑惑,都让沈言欢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
“疯够了没有!要下地狱也是你下!”沈言欢一把推开她,没想到自己身子也跟着一歪,胸口撞在楼梯扶手上,一阵钻心的疼,她咬着牙,“谁给你注射毒品,嗯?告诉我,我要亲自登门道谢!”
“沈言欢!”言雪柔扑上去跟她扭打在一处,嘴里发狠道,“反正我的毒瘾也戒不掉了!身子也被人破了!你毁了我,你也别想活!”
“哐!”
应急通道的门被猛地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