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听见自己血液缓慢停止的冰冻声。
沈言欢手腕一软，手机掉在地上，退出了页面。
“我今晚有点事要处理，你早点休息，不要等我了。”他温情的话仿佛上一秒还在耳边。
沈言欢猛地捂住耳朵，双眼通红，低声喃喃：“别说话！别说话！”
“嗡——嗡——”
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沈言欢低头盯着屏幕，来电显示是“那谁”。
这个带着些小甜蜜小羞涩的称呼，仿佛是在嘲笑她一样，瞬间击溃了沈言欢。她抓起手机狠狠扔进垃圾桶里。
他怎么还可以若无其事的打电话给她？他怎么还可以用这个私密的称呼？沈言欢跌坐在沙发里，防御性的双手抱膝，把自己拘束在两臂之间。
过了几分钟，她突然抬起头来，翻开垃圾桶里的废纸，拿出手机来。沈言欢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点开了刚才的网页。
“对不起，您访问的网页出错。”网页跳出一个提示。
沈言欢愣了愣，流量开着，WiFi连着，网页出错是什么意思？她重启了手机，重新打开浏览器输入刚才看到的文章标题。
“对不起，没有找到您搜索的内容。”网页又跳出一个提示。
沈言欢皱着眉头，不断变换着关键词“超模”“舒晴”，但怎么也搜不到刚才的花边新闻了。她想起刚才厉以琛的来电，眸色一沉，打电话给时月。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沈言欢冷笑着挂断电话，穿上高跟鞋，猛地拉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沈总……好。”一个正在喝酸奶的女员工看到她的脸色，吓得勺子掉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站起来。
“孟小艾呢？”沈言欢冷冷问道。
“在、在茶水间，刚刚。”女员工结结巴巴说道。
沈言欢杀去茶水间，手还碰到门把手，就听见孟小艾压低着声音在和什么人说话，沈言欢轻轻把门推开一道缝，看见她正背对着自己打电话。
“……你给厉以琛打电话了没啊……那他给言欢打电话了么……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啊！”孟小艾显然急得直上火，她把高起来的声音再度压下去，“好吧好吧，先不管厉以琛那边，网页你弄好了没……你不是特种兵么！想想办法啊！千万不能让言欢看见那条新闻……”
“什么新闻千万不能让我看见？”沈言欢一把推开茶水间的门，愤怒的看着孟小艾。
孟小艾像是做坏事被抓个正着，面色苍白如纸，“言、言欢，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我不来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沈言欢红着眼吼道，“看蹦极的新闻吓尿了？看手机影响消化？孟小艾，你好！你很好！你和他们联起手来骗我？就为了替厉以琛和舒晴隐瞒那些破事？！”
孟小艾吓坏了，她瞪大眼睛，声音调子都变了，“你、你都知道了？”
“你觉得呢？”
沈言欢冷酷的表情让孟小艾惊慌。
孟小艾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但可怕的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看起来快要哭了，伸手去拉沈言欢的手，“言欢，你、你听我说……”
“听你说？”沈言欢推开她的手，突然笑了。她的笑声里夹杂着酸楚和伤痛，她的眼睛里泪水在打着转儿，“听你说什么？说你的舒女神不是这样的人？说厉以琛可以坐怀不乱？呵，不如你听我说！昨天并不是你的舒女神和厉以琛的第一次见面，他们是老相识，甚至一周之前在美国还一起拍照大笑，拥抱亲吻——”
沈言欢哽咽着说不下去，她难受的呼吸着，缓了好一会儿才自嘲道：“所以我的心到底是要有多大，才能相信他们昨晚在一起什么都没做？！”
“沈、沈总？”
沈言欢背后传来结结巴巴的声音。
沈言欢一抹脸，转身冷漠的看着公关部的负责人，“说。”
负责人咽了咽唾沫，显然是听到了只言片语，她不敢看沈言欢，低头说：“已经在机场接到舒小姐了，她人现在就在您办公室。”
沈言欢眼圈是红的，配上她今天姨妈色的唇色和凌厉的眉形，整个人散发着吓人的杀气和冷酷，她逼近一步，声音像是刚从冰里捞出来，“你刚才说，在哪里接到舒小姐的？”
“江城国、国际机场。”负责人浑身冷汗，如实说道。
“你亲自接的？”沈言欢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你亲眼看见舒小姐从出站口出来？”
负责人咽咽唾沫，小声说：“我没看见舒小姐从出站口出来，但她说她走的是VIP通道，看不见很正常。”
沈言欢冷笑不止，“是啊，当然正常。”
厉以琛连媒体报道都能瞬间撤下，让根本没搭飞机的舒晴走一个小小的VIP通道，简直是易如反掌。
“言欢……”孟小艾弱弱开口想要劝她。
但沈言欢的声音和气势立刻压下来，“走，别让舒小姐久等了。”
孟小艾觉得，她似乎听见了某种宣战。
……
沈言欢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舒晴正在喝咖啡，动作就像昨天在明珠塔上一样优雅，不，是更加优雅。
看见沈言欢进来，她偏头询问似的看向自己的助理，助理立刻会意，问道：“请问这位小姐是……”
沈言欢挑眉，冷声道：“这是我的办公室。”
舒晴恍然，优雅起身，伸出手去，微笑道：“您好沈总，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哪里，怎么比得上舒小姐成熟稳重。”沈言欢也微笑着怼回去。
孟小艾战战兢兢的站在后面，有些担心。只不过打个招呼火药味就这么浓，接下来的拍摄和官宣……她简直不敢往下想。
舒晴的助理对沈言欢突如其来的敌意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
这年头，只要是女人，见了近乎完美的舒晴，哪有不心生嫉妒的？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语气了。眼前这个沈总，也不过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个。
“沈总，关于合同的具体条款，相信您已经看过了，”助理一本正经的开始说话，“我们经纪公司没有其他要求，只请您和贵公司务必保证舒小姐在工作期间的安全。”
“当然，舒小姐的工作时间，无论是拍摄还是官宣，我们自当安排严密的安保措施。但是……”她拉长尾音，笑得讽刺，“非工作时间，舒小姐去见什么人，做什么事，要是出了问题，恕公司不能担待。毕竟，以舒小姐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一旦出了差错，可就是一口大锅，我们公司，恐怕背不起。”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舒晴的助理一皱眉，不满道：“沈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言欢往老板椅上一靠，淡淡笑道。
舒晴的助理看起来也是个脾气不小的人，当场就要发作，倒是舒晴轻轻按下助理的手，脸上是得体温和的笑意，点头道：“这个自然。我私人时间里的安排，就不劳沈总费心了。”
沈言欢和舒晴无声对视着，谁也不肯先退让。
孟小艾咽咽唾沫，突然插到两人中间，赔笑打圆场说：“舒小姐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肯定累了，言欢，让人送舒小姐回去吧，拍摄这几天就要开机了，人家总要倒倒时差什么的嘛。”
舒晴收回视线，端起咖啡浅浅抿了一口，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从容不迫，气度华然。
沈言欢冷冷瞥她一眼，“孟助理想得果然周到，不如你就跑一趟，亲自送舒小姐去酒店吧。”
孟小艾一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场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还愣着干什么？”沈言欢冷笑道，“马上就下班了，送舒小姐到酒店以后，你也不用回来打卡了。去吧。”
舒晴的助理没好气的站起来，对孟小艾说：“那孟助理，麻烦你了。”
说完她拿好舒晴的外套和提包，请舒晴出门。
舒晴优雅起身，走到沈言欢面前端庄的笑笑，再度伸手，“沈总，合作愉快。”
沈言欢缓缓起身，轻轻一握舒晴的手，冷淡道：“合作顺利。”
一个愉快，一个顺利，两人的态度瞬间分明。助理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孟小艾其实不会开车，公关部派了一个老司机去送舒晴。
孟小艾坐在副驾驶座上，想着沈言欢对自己的态度，心里既委屈又难过。
“其实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舒晴在后座温和开口，“现在还要麻烦孟助理跑一趟。”
“应该的舒小姐，您别客气。”孟小艾收起沮丧，扯扯嘴角笑道，“再说，我还是您的粉丝呢。”
“是么？”舒晴好看的眼睛透着些惊喜，微笑道，“那不知道我有没有可能送你一张签名照呢？”
“签名照？！”孟小艾瞪大眼睛，“真、真的可以么？”
舒晴向助理要了一张自己的照片，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她，微笑道：“就当是谢谢你亲自送我们回酒店。”
孟小艾诚惶诚恐的接过签名照，上面不光有舒晴好看的签名，她甚至还在浅色的地方写了“TO孟小姐”。
她一个国际巨星，居然记住了自己一个小助理的姓。这让孟小艾受宠若惊。
她觉得，美丽、端庄、优雅，高贵，谦逊，懂礼，善良，亲切……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语用在舒晴身上都不为过！这就是她粉了这么多年的女神啊，她简直骄傲得快要飘起来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温馨的小插曲，让孟小艾鼓起勇气来，她恳切的看向舒晴，轻轻问道：“舒小姐，我能问您一个私人问题么？”
“对不——”助理立刻公式化的想要打断，但被舒晴拦下了。
舒晴温和的笑笑，“因为是孟小姐，所以可以。”
孟小艾觉得自己快要被感动哭了，她小声的，生怕亵渎了高贵纯洁的女神一样，问道：“舒小姐……昨天去过明珠塔么？”
助理的脸色一变。
舒晴却面色如常，坦诚的点点头，“去过，见了一个老朋友。”
她的自然和坦诚让孟小艾突然安心下来。
如果她真的和厉以琛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怎么能够这样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行踪，还是对一个……见面不到半小时的陌生人。
身正不怕影子歪。孟小艾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但她很快又不安起来。
因为她居然开始觉得，和舒晴一比，沈言欢无疑是无理取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