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勾起她的记忆，她微蹙着，侧头凝神细想，确实，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那天，我在街上问路，问你光华大厦怎么走......”
高景说得缓慢，给足时间程菲回忆。
程菲的记忆复苏了！
怪不得原先一开门时，感觉像是在哪里见面！
原来他就是在她哭泣时递纸巾给她的那个人！
惊喜令到程菲下意识地捂住嘴巴，眼里闪动着明亮的光芒。
“原来是你。”
随即，程菲的脸就红了，那天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糗死了，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
高景浅笑一下，眼睛微眯。
他的五官端正大气，是属于成熟男人的稳重。
这淡淡一笑，让他整个人非常温情。
“瞧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日子应该也过得不错吧？”
程菲心念一动，显然，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伤心。
她弯起嘴角轻笑：“谢谢关心。”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很是专注，却只是微笑着，并没有说话。
程菲迎着他的眼神，觉得他的注视过于明亮，心头掠过一丝怪异感觉。
但无论怎样，自己家的卫生间漏水，把人家的墙弄坏了，人家都没有大发雷霆，还主动承担一半的维修费用，说明这个人非常通情达理，脾气和善。
能够与这样的人做邻居，心情也格外的好。
“我还有事做，先走了。”
程菲再次对他颌首，就离开他的房间。
高景随手关上门。
一室的安静。
他点燃一支烟。
在一圈圈的烟雾中，程菲的面孔越发的清晰。
当日在街边问路，她惊惶地侧头，洁白素净的脸庞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那秀美的眼睛，被泪水润着，闪着凄然的波光，那一刻，梨花带雨般的娇弱，让他的心莫名地慌乱一下，涌起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浅浅的，随即，不着痕迹地消失。
他一直都是随心而动，那惊鸿一瞥，虽然印在脑海，却不曾刻意追寻。
却没想到，缘分所至，竟然与她为邻居……
***
“擦擦吧。”
坐在驾驶座的方伟递过一条干净的毛巾给郑秀云。
郑秀云一边擦着身上的水渍，一边愤慨地说：“这个女人、尖酸刻薄、跋扈凌人，我心平气和地跟她聊家常，她居然就一副杀父仇人一样急赤白脸对我，还敢一杯水泼过来！我告诉你，脾气这么糟糕的女人，我绝对不允许进入方家大门……”
“妈，够了，别说了！”
方伟目光望着前方，侧面看起来冷峻深沉。
郑秀云本来还在絮絮叨叨地指责程菲，被方伟那一句冷淡的话语噎得嘴巴张着，说不下去了，心头突突跳动一下，难道方伟发现什么破绽？
她眼珠一转，佯作不明所以地问：“你说什么？妈在跟你说着程菲这个女人要不得……”
“妈，你做那么多事无非就是反对我和程菲交往。你至于这样干涉我的恋爱自由吗？”
方伟侧过头看着母亲，脸色并不好看，语气也重。
“以我对程菲的了解，她绝对不会不分轻重不知好歹！今天的事，想必是个误会！”
“那你的意思就是相信她不相信我？我白疼你那么多年了！养儿子有什么用？有了女儿忘了娘！还是女儿好啊，贴心！幸好我还有一个女儿，不然我就没人理了，呜呜呜呜……”
郑秀云说着说着，最后捂住脸庞，声音呜咽，很是伤心。
却没有眼泪。
她心里是非常恼怒，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敢顶撞他？
这还是自己视如珍宝的儿子吗？
才恋爱阶段就维护着她，要是结婚了，那不得反了？
对于母亲这种无赖的招数，方伟头痛得很。
他心中烦躁，却又不能过份刺激她。
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后，他一踩油门，卡宴车嗖地一声往前飞奔出去。
“去哪？”
巨大的惯性使郑秀云身体往后靠，她有点不满，没好气地问。
“送你回家换衣服。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哼，原来你还会关心我，我以为你眼里只有程菲，没有妈了！”
“……”方伟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十分用力，手背上青筋都凸显了。
“……就冲着今天程菲这种凶狠的态势，想进方家大门，门都没有！你就死了娶她的心！”
郑秀云话说得很绝，是不容反抗的强势凌厉。
正在开着车的方伟心中一痛，瞳孔倏地收缩，眼前仿佛什么都看不见，直接朝前面那个台日产汽车铲过去。
“碰碰”两下，卡宴狠狠地吻上日产车。
郑秀云向前俯冲，幸好系了安全带，才没撞上挡风玻璃。
她回过魂来，斥骂方伟：“你怎么开车的？想出人命吗？”
方伟充耳不闻，也不下车检查，只是摇下玻璃。
日产车莫名其妙地被人追尾，一个中年男人急忙下车，怒气冲冲地冲到方伟面前，还没开声，方伟已经扔了一张卡片给对方，淡定镇定：“打上面的电话找财务，你修车的费用由我付！”
那个车主，看着卡片上面“天恒集团总裁”的名字和电话，心头一凛，那可是本市著名上市企业！
他挠挠头，还在迷迷糊糊当中，方伟却一摆方向盘，卡宴车一溜烟就开走了。
他弄了这么一出，非常的潇洒，好像当追尾是在玩一个小游戏一样随意。
郑秀云看得有点恼火，声音提高：“方伟，你搞什么？嫌钱多？还是故意跟妈我斗气？”
“你说对了，我为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方伟声音不高，却是字字句句千钧有力。
郑秀云暗暗心惊，瞧方伟的脸色，铁青严肃，并不在像开玩笑，但他拨弄方向盘动作，却是那样的漫不经心，汽车以极高的速度在马路上飞驰，像一匹暴躁的脱缰野马，似乎……很危险！
难道他一冲动之下，又像五年前那样，开车横冲直撞，最后失控撞上防护栏？
“方伟，你别，你别乱来，注意车速，慢点慢点，妈有高血压，头晕……”
郑秀云哆嗦着说着，那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她还真怕他出事啊！
方伟不停，仍然在加大油门，郑秀云感觉汽车像是在飞起来一样颤动，她的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膛了，几乎是在哀求着说：“儿子，你别乱来啊，妈只有你一个宝贝儿子……”
方伟充耳不闻，继续加大油门，发动机轰隆隆地响着，加上高速行驶所带来的劲风，几乎要震破郑秀云的耳膜！
她心惊胆颤地抓紧座椅，眼前汽车极速行驶，将旁边的汽车一台台抛离，越开越快，越快越惊栗......
郑秀云头皮发麻，万一不小心失控了，岂不是车毁人亡？
为了一个女人而搭上两母子的性命，值得吗？
“儿子，你愿意跟程菲交往那就交往吧！妈不干涉了！”
郑秀云突然认真地对方伟说，非常坚定。
方伟侧过头，望着母亲，目光闪过一丝欢喜：“妈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你赶紧减速！快！”郑秀云一手撑在椅子上，勉强保持着身体的稳定，她还真的害怕儿子冲动起来不顾后果，只能先稳住他的情绪，别的好说。再说，她也只是同意两人交往，并不同意结婚。
哼，她有的是法子来折腾程菲。
方伟听见母亲答应了，嘴角浅浅地扯动一下，闪过一丝狡黠，随意放缓车速。
母亲知道他的软肋，难道他不知道母亲的软肋？
眼前汽车速度降下来了，郑秀云提起来的心，终于安全着陆，长长地松口气。
10分钟后，方伟把母亲送到别墅门口。
在郑秀云就要下车时，方伟突然很诚恳地望着母亲：“妈，你知不知道我和程菲五年前就认识了？”
郑秀云楞了一下，儿子那一脸深情，混合着一丝黯然，她如何看不出来？
“哦……”她淡淡地哦一下，带着些愕然。
“五年前，你和爸逼我出国留学，我不愿意离开，就是为了她……”
“啊……”郑秀云有点恍然，当年儿子死活不愿意出国，说有个要好的女朋友，原来那个女孩子就是程菲？
一时间，她有点触动。
儿子用情真的那么深？
方伟叹了口气，继续说：“她当时怀孕了……发过短信到我手机上，是你用我手机回复她，让她打胎的吧？”
他这话问得很平静，望着母亲的目光也带着复杂痛苦。
郑秀云一惊，有点心虚，避开方伟的鄙视，解释说：“我以为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故意说怀孕，借此骗钱……没想到她就是程菲……”
“妈，我今天跟你说这些话，不是在追究责任，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追究完全没意义。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我和她能再次在一起，就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分开，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你明白吗？”
他的眸光里，有对程菲的疼惜，也有对往事的恻然，更有对母亲的恳求。
事已至此，郑秀云也无话可说。
“好吧。妈不反对你们交往。只是，你当年受过伤害，妈害怕程菲会再次伤害你……”
“不会，妈你放心。”方伟答得笃定自信。
郑秀云沉默几秒，再次开声时，带着丝丝无奈的叹息：“那随你吧。”
她下了车，看着方伟驾车离开，怅然一阵后，突然闪过一丝忧虑：当年程菲打过胎，那她还能生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