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对上她们的目光,毫无疑问,她们脑海中的雷达又开始启动了。
我抿着嘴轻轻笑了笑,回了一句:“得了吧,你们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上次聚会把我灌得睡了一整天,这次别再想故技重施啦。”说完,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瞥向李潇潇。
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上一次我喝醉回家的时候,她是怎么不遗余力,亲切温柔地照顾我的,难道当时的她,就已经……
想到这里,胸腔里那颗用力跳动的心脏仿佛被浇上了一杯滚烫的浓缩柠檬汁一样,开始变得皱巴巴的酸涩无比。
只见她脸色不停地沉下去,最初的那种美艳和娇俏都已经差不多尽数消失了,然后腾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朝着包厢外大步走去。
“我去一下卫生间。”我转过头身体微微倾向林江,轻声说道。
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便一脸了然的样子,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快点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所说的“回来”突然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归属感,就是那种,身边有一个坚实的大树,随时都可以依靠的感觉。
我深吸了一口气,摈弃掉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便起身走出了包间的大门。
刚刚走过一个拐角,我就看到半倚在楼梯间的墙上抽烟的宋凯承,他的侧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看身形不用猜也知道是李潇潇,他们之间有些距离,看起来不再像是前几次我看到的时候那样亲密无间。
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几乎是下意识般地踮起脚尖轻轻地靠近,甚至一点都不觉得这种想要窥探他们之间关系的欲望有什么错处。
“宋凯承,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你有点过分了?当着你同学和那个女人的面子给我甩脸子也就罢了,居然还丢下我一个人出来,你知不知道我自己坐在那里面对一屋子的人有多尴尬?怎么?还对那个女人余情未了吗?可是你看人家理你吗?还不是刚刚跟你离婚转身就爬上了别人的床?我知道你气不过,可是有种你去找她撒气啊,跟我在这儿甩脸子算什么本事,要我说啊……”李潇潇一张小嘴叭叭的就像是机关枪一样。
“你有完没完?”宋凯承突然站直身子,打断了她的话,把指间夹着的半支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拧灭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面的李潇潇。
不止是李潇潇,就连站在一边的我也被这样的他吓得有些呆住了。记忆里的阿承,总是谦逊柔和的,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悄悄地换了一副模样,忽然让我觉得那么陌生,就像是从来不曾认识过他一样。
“你冲我凶什么凶嘛……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李潇潇的声音开始带着些许哭腔,伸手攥成拳头便要往宋凯承身上扬,但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朝着身旁一挥,压低声音说道:“你闹够了没有?如果不想继续待着你可以先走。”
他的语气冷冷的,没有半点柔情。
都说失恋的女人最容易恍惚失神,大概此刻的我就是最鲜明的代表。
我再一次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以至于一个不留神朝后退了几步,高跟鞋在锃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砸出清脆的响声。
宋凯承从楼梯间出来,目光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赶忙避开他的视线,装作路过的样子转头朝着一旁的卫生间走去。
这一刻我才彻彻底底地明白,我们之间,真正地变成了一句话的关系都不会再有,比路人更加陌生的人。
他从我的身边走过的时候,一抹熟悉的味道充斥在我的鼻息,那是今年他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他的爱马仕香水。
那个时候他把我拥进怀里,轻轻吻着我的头发,笑着说:“我一个大男人用什么香水,难道你就不怕其他小姑娘像是蝴蝶一样循着香味落在我这里?”
没有别的情绪,我只觉得讽刺,就连嘴角一直极力扯出的笑容也泛开一丝丝苦涩的味道。
李潇潇负气般地跟在他的身后,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鼻腔里发出不屑的轻哼声,不用看,我也猜得到她脸上的表情还有眼睛里轻蔑。
“喂,就算你现在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也要考虑一下其他男同胞的感受吧。”我只顾着低头往卫生间里冲,思绪却依然沉浸在刚刚宋凯承陌生的目光里,忽然感觉到一个强大的力量从身后拖住了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到林江像是拎小鸡一样抓着我的衣领。
看着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刚想发作,便看到他朝我努了努嘴,转过头,才看到卫生间门上的那个小人并没有穿裙子。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就……我刚刚真的是在想事情所以才……”我低着头站在林江面前,咬着嘴唇轻声道谢,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脸颊依然有些滚烫。
他并没有立刻接话,我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很轻很轻,依稀间还带着好闻的薄荷味道。
“没什么,祝你早日走出来。”短短的几个字一句话,没有夹杂任何情感,他丢下这句话之后,又转身朝着包厢里走进去。
我一个人站在有些空旷的酒店走廊,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很多时候,我们的人生,就像是电影里配乐的狗血桥段,曾经我抱着薯片和可乐感慨的剧情,就这样真实上演在我的人生中。
镜头从每一个人身上一个一个切过去,而我却沉默着变得愈发狼狈,过去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老套的剧情真的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在这些缓缓流动的悲伤曲调之中,我无力地靠在走廊冰冷的墙上用力深呼吸。墙上挂着古铜色的装饰镜,我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红红的双眼,滚烫的液体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我转身拐进洗手间,捧了一把凉水浇在自己的脸上,简单地补了个妆,看起来又重新恢复到了百毒不侵的冷面修罗状态。
“陈桐,你可以的,不能再给那些贱人再一次伤害你的机会!”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道,把口红丢进随身的包包里,转身回到包厢里。